给别人戴这玩意还是第一次。
罗雨风对准了方向,可环是弯的,总是被阻在里面,她有些没耐心了,想强行捅穿过去。
小皇子一动不动,微微侧着头,颈部一览无遗,皮下脉搏正在有节奏地跳动着,像是一只任主人揉圆搓扁的温顺动物。
罗雨风见他这幅模样,长长地呼了一气,勉强耐住了性子,仔细调整角度,一点点地将耳环穿过。
从始至终,小皇子都很好摆弄,但罗雨风能触摸到他耳垂下的脉搏,一跳一跳,愈来愈快,也不知是不是疼的……
牵耳礼毕,娘子撒帐,两人起身,又对拜一次。
“礼——成——”
仆人领路,请着王子去了内院。
罗雨风则出庐敬酒,众人纷纷祝贺她,说她好福气。
主家的高门贵女们面上不显,但心里多是在戏谑,毕竟是圣人许子,以后新娘子的仕途如何都是两说,王子的武功又那么高,定然不好伺候,长得美又有何用?
说白了,谁都不想尚王子。
罗雨风也大致明白她们是怎么想的,毕竟她自己也不大愿意。
可有一点却是有趣的,这王子内里再如何,表面却是个再恭顺不过的可心人,会讨好,会卖乖,若叫她们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惊掉下巴呢。
罗雨风母家在京城的亲戚不多,但他们多与旁的世家结亲,能攀扯的关系不少。父亲余氏家中多是武将,也有不少亲戚。
于是她敬过余老将军等诸多长辈、若家的老师、青阳家的宾客、阿娘的同僚。
一向与忠安郡王政见不合的兵部尚书也露出了笑模样,连道了几声“甚好”。
她仗着自己酒量好,又去同辈分的酒席上玩,被好友同窗灌了一通。吃完后又是欣赏歌舞,投壶打牌,一直耗到太阳落山。
待回了院子,罗雨风已经脚步发飘了,她头脑混沌,没什么安全感,便唤了声十六。
少年的声音响起:“奴在!”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那十三郎呢?”
一道成熟的女声回道:“娘子,今儿是我,我是十一。”
罗雨风不放心道:“哦,那你们看紧点,莫要去玩。”
十六郑重点头,十一娘无奈称是。
她又转身看乌金:“乌金,我看着醉么?”
乌金摇摇头,娘子一喝酒,不但不上头,脸反而更加白了,嘴唇也更有血气。
她把娘子送到房门口,却见娘子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然后放了条小黑蛇进去,见没什么动静,才直起身双手推门,施施然进屋了。
原本素雅的屋子,如今装扮了青红两色的绸缎,贴着囍字,摆着红蜡,罗雨风右拐进了内室,透过纹绢与幔帐,瞧见小皇子依旧戴着面具,坐在床上,板板正正,十分乖巧。
她眯起眼睛,并不被其表象迷惑。
她这些年藏拙,旁人不知,她其实已踏进天枢境了。
这与功法特殊有关,她又未经多少历练,自是还不如肃王,但此事便是真的说出去,旁人也未必会信。毕竟普天之下,再往上的高手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只是现下出了那个不知名的异器凶手,罗雨风觉得这天枢境的人数,起码要再加一只手才保险了。
无论如何,她境界是实打实的,自不必惧怕纪怀皓,但她是个极其谨慎小心的人,连路过的小老鼠都要观察一番,生怕哪天碰上鼠疫。
安全起见,罗雨风站在六尺开外对小皇子说话。
“已入屋了,便把面具摘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