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简青铮就会陪他幻想,逃离之后他们能做什么?
简青铮说:“我想当一个神出鬼没的杀手,用代号行走天下,谁也不知道我的真名,见不到我的长相,对我的代号闻风丧胆。”
温明惟无语:“你以为在拍电影?”
“这样很酷啊。”简青铮说,“快帮我想想,我的代号应该叫什么?”
“Z吧,”温明惟敷衍他,“简洁明了,跟你有关系,别人又认不出来。”
“那你呢?W?”
“都是一个字母,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一伙的。”
“那就三个字母,WMW。”
“……你不如直接报我身份证号。”
“倒写好嘛,MWM。”
“……”
好幼稚。
温明惟当时在心里吐槽,但也知道,简青铮是为哄他开心才说这些。
后来他不是没想过,也许简青铮还活着,那场死亡是个阴谋,有他无从得知的真相,那个人只是暂时离开,其实还存在于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等他发现。
——这幻想没任何根据,纯粹是他当年无法接受现实,在痛苦中的自我安慰。
然后他去调查。
从抢救简青铮的医生查到殡仪馆工作人员,也查过元帅,查过简心宁,查过所有能接触简青铮遗体的人,希望是他们在某个流程里动了手脚,把人救活又换了个赝品给他——可惜没有。
没人比温明惟更清楚:简青铮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
那个会开玩笑哄他的男人变成一具尸体,冰冷地躺在棺材里。他不舍得火化,亲手封棺,钉完钉子后又拆开棺材,好像那个人能活过来,反复几遍才接受现实,终于下葬。
温明惟不敢经常回忆下葬的一幕。
当一个人死了,你摸到他的尸体,发现他再也不能呼吸,不会说话,生命成为一团冰冷的物质,过去一切烟消云散,他的存在就此终结,难免会怀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无论他生前如何,最终都会消散,都会终结,不过是宇宙的一粒尘埃。
温明惟从那时开始觉得,死人是一团物质,活人也是。
肉体不过是灵魂的躯壳,灵魂也不过是一片触摸不到的磁场。
真正的“他”似乎隐藏在肉体和灵魂之间,一道不见光的缝隙里,他从那个缝隙探出眼睛,审视自己的肉体,也审视自己的灵魂,要将肉体剖解,将灵魂看透,找到自己真正的所在。
但越是寻找,越把自己异化。他有时觉得,人活着和死了其实没区别,只不过是前者意识打开,后者意识关闭。
从上帝视角观察,不论打开还是关闭,这团物质都没有改变,它的存在守恒。
温明惟想这些时不觉得痛苦,但觉得虚无。
虚无比痛苦更难忍受。
所以他经常希望自己更爱简青铮一些,让爱的痛苦更鲜明。可惜越这么想,爱就越不纯粹,好像也成了他对抗虚无的工具。
“喂。”
突然,他被推了一下。
“发什么呆?”谈照从上方垂眼看他,“刚不是在说仇家吗?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