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松了口气,疑惑地看向太子。
李长晔反转手中书册,将他展开的那一面呈在她眼前。
红晕登时自脖颈蔓延至裴芸耳根,她气鼓鼓地一把推开太子的手,一眼都不敢再多瞧。
可脑中却开始反复盘旋在书册上看到的那幅画。
活灵活现,活色生香。
她不自觉抬眼往梁上看了一眼,哪家正经人会不着寸缕地扯拽着长绸挂在那儿晃荡着行事……
怪不得是什么邪书了。
收回视线之际,耳畔太子极为认真的嗓音响起,“似是有些难啊”。
他怎还认真研究了起来。
裴芸实在没忍住,气得抬脚在太子小腿上踹了一下。
她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力道,李长晔只觉不痛不痒,见裴芸没了适才的恐慌,对着他瞪眼娇嗔的模样,眸光柔和如水,然忽而想起什么,神色又渐渐黯淡下去。
他的确是在故意逗她,大抵是想到她瞒了他许多,心下有些滞闷难受。
暗卫来报,查到她是在去岁六月就买下了朱大夫的医馆,李长晔本告诉自己,买下个医馆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缘何她偏偏不选在旁的日子,而在她兄长成亲的那一日特意外出呢。
且她虽是那医馆的东家,可实际在帮着打理医馆的却是她嫂嫂江澜清,而购置那批连翘的亦是江澜清。
可李长晔很难不想到,此事当是她吩咐的。
是阴差阳错吗?那连翘也许当初只是另作他用。
他很想问她,但又如何解释他知晓这些事呢,他们之间虽都在互言坦诚,却不代表夫妻之间就不能有秘密。
他只希望事情断不是他猜想的那样。
那样荒唐的事,又怎么可能呢。
骋族偷袭的急报是在七月中快马加鞭送抵京城的,和前世差别不大。
那是个深夜,太子正在她的琳琅殿歇息,御书房有人来请,常禄敲响殿门的声儿格外得急。
第二日,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不出所料,庆贞帝派出的仍然是她的兄长,她兄长镇守邬南多年,对邬南及骋族的了解是旁人无法比拟的,除他之外,再无更合适的人选。
因邬南城防岌岌可危,庆贞帝下旨命裴栩安于后日清晨,率兵出征。
裴芸于次日早出宫,回了镇国公府。
来迎她的是她嫂嫂江澜清,江澜清言她母亲周氏因得裴栩安即将出征一事,太过伤心难过,有些身子不适,在屋内歇息,裴薇亦是默默哭了一宿,天亮才睡下,这会儿自是起不来。
裴芸闻言,止步拉起江澜清的手,目露担忧,“嫂嫂你……可还好?”
“我无事,娘娘放心。”江澜清笑了笑,又转而说起昨日裴芊回来,与她聊着聊着,也开始偷偷擦眼泪的事儿。
裴芸明白,江澜清未必真的不难过,刻意撑着罢了,毕竟那可是她的夫君啊,新婚不足一年,便又要远赴邬南,在战场上与敌军搏杀,随时可能丢了性命。
可她这嫂嫂稳重,清楚这节骨眼上,若她也和其他人一样,哭哭啼啼的,终是不好,谁又来主持大局。
“国公爷这会儿在书房呢,雍王殿下昨日午后也来了,与国公爷聊了好几个时辰,天黑了才走。旁人都来过了,只太子妃您,国公爷虽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下一直等着呢。”
裴芸颔首,独自入了裴栩安的书房,裴栩安似隐隐在外头听到了她的声儿,裴芸进去时,他已然站了起来,温柔地笑着,唤了声“楉楉”。
兄妹二人相对而坐,裴芸也不知说些什么,想了想,道:“才这么些日子,骋族就敢偷袭邬南,只怕早有准备,骋族狡猾,兄长可务必要小心。”
裴栩安点了点头,“你放心,兄长心下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