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说几句话就走,你也歇早点。”
“。。。。。。嗯。”
“那个,今日他们又叫你做什么了?别傻乎乎去干啊。”莫非从柴火堆里翻出个木墩子,拖到冬冬的灶凳边上坐下。
“没做什么,去高粱地里锄了会草。”冬冬见他坐下了,低头也坐下,顺势悄悄把小凳往边上挪了挪。
“这是喝的高粱粥?才吃晚饭?人不是要饿坏!”莫非瞅见一旁的碗,破那么大个口子。。。。。。他端起来看了看,里头还剩两口稀汤,高粱粒儿是一个不见,看着就气人,声音也不由大了起来。
“不是不是,午间吃了半个馒头,我特意吃晚些的。”冬冬慌慌张张起身。
他性子温和,不善与人争执,莫非忽然发恼,他就紧张起来。
“我,我没有怪你,只在说他们。。。。。。”莫非比冬冬更慌,他本来就担心自己吓到冬冬,万一又不搭理自己了。。。。。。
他压着嗓子解释,又从怀里摸出布袋走到冬冬边上,讨好地说:“我早间上了一趟县城,买了些吃的。”
“你不要再送我吃的。”冬冬并不接,他转过头看向墙壁。
“人活一世,不就为口吃的么?我既。。。既那个了你,总要管你吃饱的。”莫非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一点底气都没有,只能让人吃饱饭算什么呢?
冬冬却愣住了。
他始终想不明白,莫非为何要费五两银子,来买一无是处的自己,还对自己这么好。
也曾有过一些肮脏的,不敢细思的念头,可那些早、晚送来的吃食,窗台上花儿和床铺上的干草,打消了这种想法。
尽管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其中蕴含的心意可比金银值钱。
亲生父母和弟弟都没为他做过这些!
如今,莫非又对他说出这样一句话。
吃饱,简简单单两个字,想要做到,很难很难。
起码,在他人生这长长的二十四年内,在自己家的这二十四年里,吃饱的顿数,屈指可数。
泪水慢慢沁满了眼眶。
“你,你莫推辞了。”莫非趁着冬冬沉默,一鼓作气说起来,“我没别的本事。。。总之,不会让你饿肚子。”
他主动拉过冬冬的手,把布袋挂上去,“就是几个细面馒头,很好吃的,你,你之前饿坏了,吃细面的好,配着家里的稀汤,很养人。还煮了三个鸡子,你早上搭着粥吃,也很养肚。都没几个,只能管一两天的,我就买了些甜糕,那掌柜说能放十多天。。。。。。很甜,我尝过的。”
他将冬冬的手推回去,仍是抓着不放,怕他推回来,也不管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接着说:“我晓得你屋里不好藏,有个法子,你把高粱中间刨个坑,连袋子埋进去,吃一点拿一点。就你。。。就他们仨那懒劲,估计你吃完了都不会发现的。”
“反正就是这样了,我后头挺忙的,好几天都不能来,剩你在这里。。。熬着,你若不拿,我也不安心。”莫非说完撒了手,生怕冬冬拒绝,后退两步,丢下一句“我走了,你歇去罢”,飞快地跑了。
留下冬冬,抱着布袋,蹲在地上闷声痛哭起来。
在爹娘喜气洋洋地告诉他,把他卖了五两银子,人家十八天后就来接的时候,他都没有掉一滴泪,如今为了一袋吃食,却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