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燃的情报没错,经御医诊断,患病的几人的确是患了疫症。
林乐瑜当即就将确诊了疫症的百姓们移入了单独的棚内,进行隔离,并将近日与这些百姓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迁入了另一个棚内。
不成想这一举动却引起了部分百姓的不满。
“他与那王老大日日待在一块,我不过是昨日与王老大一起喝了一杯,凭什么把我们安排在一块!”
“让我走!你们这是要害我的命!”
“我不要待在这里,让我回去!”
只见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指着一位布衣女子,神情满是惧怕,边大喊边往后退,如若不是棚外居无定所,想来这位男子定然恨不得速速离开此地。
恰逢林乐瑜来棚内巡视,刚巧就遇上了这场闹剧,她带着面巾,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此刻眼底划过一丝不耐。
偌大的一个棚子,所有人都照她所说带着分发下去的面巾,唯有这位男子脸上毫无遮拦,还这般大肆争吵,简直视她的规定如无物。
这位男子名为薛马,他见林乐瑜身上的服饰面料极佳,眼睛一转,当即就冲到林乐瑜身前就抓住她的衣袖哭嚎,“这位官人您评评理啊,她肯定患了瘟疫,让她待在这里一定会害了我们所有人的!”
听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定眼一瞧眼角干得像汴京因旱灾干枯的溪流,原是干打雷不下雨。
看着被攥出褶皱的衣袖,林乐瑜眉头紧蹙,强压下心中不满,将袖子扯出来,目光移向棚内照顾病人的医师,眼含询问之意。
这位医师是林乐瑜来开封后自民间招募的医者之一,毕竟只有三位太医,就算把一位当两位用那也忙不过来。
医师看向薛马的的眼神难掩嫌弃之色,尊敬地朝林乐瑜拱手行礼,将情况原封不动地一一告知。
被薛马针对的女子名唤王燕,是薛马口中“王老大”的胞妹,自王老大患病以来一直在照顾他,直到昨日林乐瑜携太医来此为王老大看病二人才分开。
而薛马此前钟意王燕,自己却游手好闲没有上进心,王燕自是不愿意嫁给他的,于是他就意图从王老大那下手。
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王家兄妹父母均已逝去,长兄如父,薛马认为王燕的婚事自当是王老大做主。
这不,昨日上午便提着酒找王老大去了,二人待了一上午,最后薛马黑着脸离开,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想来是又被拒了。
随着林乐瑜昨日一声令下,今晨薛马和王燕就都被分到了这个棚内,这薛马一得知王老大患了瘟疫,对着王燕就换了一副面孔,平日里笑脸相迎的,现如今满是惧怕与嫌弃。
听完医师的说法,林乐瑜将目光落在名为王燕的女子身上。
她听话地在脸上覆了一层面巾,想来也是知晓自己遭人嫌弃的境遇,乖乖地在角落缩成一团,尽量和大家保持一定的距离。
见医师这般说自己,薛马不乐意,他凶神恶煞地瞪着医师,恶狠狠道:“你可不要污蔑我!谁钟意这婆娘了!”
不料话音刚落,不止医师,就连周围的百姓们都看不下去了,不少人指着薛马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大喊出声:“你薛马前段时间天天跟在王二姑娘身后,谁不知道你想祸害人家姑娘!”
“现在就怕人家姑娘了,王二姑娘遇上你真是遭罪了!”
面对周围人们的指指点点,薛马涨红了脸,气急败坏道:“那又怎样,她成日和她那得了瘟疫要死的哥哥待在一块,肯定也染了瘟疫,我把她赶走是为了大家好!”
话音一落方才百姓们的私语就消失了,涉及到身家性命,大家此刻也不愿意做这个好人。
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长时间忍受薛马的谩骂都未出声,此刻却突然开口,嗓音带着哭腔却难掩激动,“我哥才不会死!世子殿下带了太医来救我哥,我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也亲眼目睹了百姓们的反应,林乐瑜缓缓开口,先是安慰了一下默默落泪的小姑娘,“太医在努力救治你哥,我们都希望他能好起来。”
接着眼神逐渐锐利,扫视一圈棚内的百姓们,最后目光定定地落在薛马身上,冷冷道:“如若有人不想待在这,想出去你们大可以出去,本世子绝不拦着!”
“但你们要是想赶别人走,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这个棚子里有感染瘟疫风险的不止王燕一个,你们所有人都有风险。
想离所有人远远的?可以啊,你们自己找个屋子住着,爱住哪住哪,本世子不想管也懒得管!”
句句铿锵有力,敲击在众人的心上,引地室内一片死寂,薛马更是扛不住林乐瑜锐利的眼神,垂着头躲避世子殿下富有威压的目光。
顾青燃走上去轻轻拍了拍林乐瑜的肩膀,带有抚慰之意。
难得见他家世子殿下如此严肃,居然这般生气,他还是稍微安慰一下好了。
*
近距离接触过患者的百姓们所在棚子的不远处,一位身着素色衣袍的男子静身而立,眼含忧虑地看着此地医者们来来往往,沉沉地叹了口气。
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了棚内传来的声响。
止住话头,他侧首对上身侧小厮同样疑惑的目光,当机立断地,他抬步朝棚子走去,站在棚外见证了这场闹剧的全过程。
随着林乐瑜的话音落下,男子眉头一皱,显然对她的解决之策颇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