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沉揉了揉眼睛要再看,还是看不清。
他太出神,以至于书房门什么时候被推开了也不知道,宝才端着药碗叫他,“公子,该喝药了。”
宁沉慢半拍地要藏纸,宝才已经走到桌前,纸上那几个字很大,很难视而不见。
药碗“哐当”落地,药汁四溅,汁水溅了几滴在宁沉的袍角,屋内散出浓重的药味。
宝才猛地俯身,盯着那写着大大的“和离书”的书信,震惊地握住宁沉的衣袖:“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没来得及躲,宁沉长出一口气,宝才早晚要知道,现在告诉他也不妨。
宁沉把书信放在桌上,将纸叠了几圈装进信封,怕谢攸没看见,又在信封上又写上“和离书”三个字。
他做这些事没避着宝才,宝才眼睁睁看着,越看越茫然。
他看着宁沉,疑惑极了:“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公子,为何要和离?”
宁沉将信放在桌案上,拿了砚台压紧。
这信只怕是明日一早就会被下人发现,不过那时他就要走了,就算发现也和他无关了。
宁沉放好信,他看着宝才,眼眶有些红。
宝才急道:“公子,你说话啊!”
宁沉上前几步,突然抱住了宝才,他闷声说:“谢谢你一直照顾着我,但是我要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你……保重。”
最后二字放得极轻,宁沉很不舍地拍拍宝才的背,说:“我食言了,我不想再回京城了。”
宝才被他几句话炸得懵在原地,愣愣地问宁沉:“公子真要走?你不是很喜欢侯爷吗?为何要走?”
宁沉缓缓摇头,他垂头看着地上的碎碗说,“我现在看清了。”
他想了想,说:“我和他这桩婚事是孽缘,还是早些结束的好。”
宝才不明白为何就过了仅仅一个下午就变成了这样,原先宁沉还说要等谢攸回来,才一个下午,他竟然就要和离了。
想来想去大抵是今日见了赵越,恐怕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
宝才应该劝几句的,可最后开口却是问宁沉:“公子可想好了?这和离书给出去了,你和侯爷就真的完了。”
宁沉点了点头。
像他们这样的人,成婚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和离更不是轻飘飘一封和离书就能成的,首先圣上那里就过不去。
但宁沉相信,谢攸是能说服圣上的,等和离以后,他想娶谁都与宁沉无关了。
不用再担心他会娶别人而冷落他,也不用担心以后没有容身之处了。
他不再是谁的附庸,他只是他自己。
不是谢夫人,也不是宁远山的儿子,他叫宁沉。
和离书被放在书房最明显的位置,走进屋就能看到。
宁沉回头望了一眼,突然转回身把墙上贴的几张纸撕下来揉成了一团。
他写的字那么丑,何必放在谢攸书房里留着惹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