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尧并不觉得他说得是假话,因为他也是一样的心情。
虽然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还要东躲西藏,吃不好也睡不好。
可是不知为何,千尧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用再像从前一样每日提心吊胆,心惊胆战,生怕惹岐岸生气,不用去思考岐岸的每一句话中有没有什么他没听出来的深意,不用去奴颜婢膝,折断脊骨讨他欢心。
甚至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不断向前就好。
前进到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一切都随心。
所以,似乎也没那么苦。
“哥哥,地瓜好了。”小麦子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千尧回过神,然后就见小麦子取出了那两个已经烤好的地瓜。
刚烤好的地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令人闻着便食指大动。
只是很烫,因此小麦子刚拿出来就被烫得赶紧放下,连忙把手指放在耳朵上捏了捏。
“没有烫到吧。”千尧见状连忙问道。
“没有。”小麦子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拿起地上的地瓜,忍着烫剥开了外面的皮递给他,“哥哥,你快趁热吃。”
“好。”千尧也没推辞,从他手中接过,确实还有些烫,不过也正好暖手了。
吃完了地瓜后两人都觉得暖和了点。
于是靠在一起一边烤火一边说起了话,只是白日里都在奔波,因此没聊一会儿千尧就累了。
小麦子也是一样,因此两人聊着聊着就都没了声音,靠在一起睡着了。
千尧是被冻醒的。
他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面前的火早已经熄灭,只留下了满地的灰烬,千尧蜷缩在两个蒲团上,身上盖着那件厚重的寒衣,而原本睡在他身旁的小麦子却不见了踪影。
“小麦子?”
千尧连忙起身想要去找他。
然而刚爬起来就见破庙的门突然被打开,紧接着一股冷风夹杂着飘雪跟在小麦子身后一起挤了进来。
“哥哥,你醒了。”小麦子生怕他冻着,一进来就赶紧关上了门,然后拍了拍身上的雪,这才向千尧走了过来。
“你去哪儿了?”千尧见状连忙摸了摸他被冻得通红的手,果然冷得厉害。
小麦子怕冻到他,连忙把手抽了出来,然后从怀里掏出水壶和油纸,“我去最近的村子里要了些热水,还买了几个包子,还是热的,快吃。”
小麦子说着便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递给了他,可是千尧却没急着接过,而是起身走到门口,微微打开了庙门。
门刚一打开,便有一股冷风钻了进来,千尧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向外看去。
然后就见漫天的风雪几乎将整个世界染成了雪白,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雾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清路。
“下雪了。”-
“陛下。”
莫存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然后小声地叫了一声便立刻想要退下。
但还是晚了,面前的人似被打断了思绪一般眉头微微拧起,“谁让你奉的茶。”
“奴才该死。”莫存闻言立刻从善如流地跪下,“奴才只是看陛下上午一口茶也没喝过,所以担心陛下。”
“多事。”岐岸没有抬头,只是一边批奏折一边回道,虽然已经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岐岸还是明白有什么乱了。
手下的朱笔不听使唤一般写错了一个字。
其实只要将那一个字抹去就好,可岐岸心烦得厉害,干脆将刚才批的一行全部抹去,原本干净的奏折瞬间多了一条难看的红印。
莫存自然发现了,瞬间将头埋得更低,果然不该多事。
最近陛下不知怎么,对奉茶的宫人格外不满意,几乎每一次奉茶都能惹得他不顺心。
因此到了最后已经没人敢奉茶,只有莫存还敢一试。
但如今看来,即使是他也不行。
不过也是,作为从小就跟在岐岸身边,和他一起长大的太监,莫存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也明白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