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柿子竟然还在?”广寒仙快步走过去,正正好好地站在垂挂着的柿子下,抬着眼去观察。“它都已经熟了,还没人来摘吗?”
时易之走上前,“许是来这里的人少。”
“怎么就不能是在等待它的有缘人呢?”广寒仙低哼一声。
时易之想了想,觉得也是,就笑答道:“或许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谁会是它的……啊——”
广寒仙的话还没说完,柿子突然就砸入他的怀中,猝不及防。
因着还没到烂熟的地步,果皮还有着几分硬实,故而坠下来也没烂,还是完好的一颗。
两人皆怔愣了片刻,还是时易之先反应过来开的口。“看来寒公子你就是它的有缘人了。”
广寒仙却没展露出什么惊喜来,只是有些讷讷地说:“可我只是偶然走到洪城的过路人。”
“无缘人即使身为近邻此生都难碰面,有缘人哪怕是天涯客也终会遇见。”时易之回答他。
广寒仙沉默半响,突然抬头看向时易之,接着又这样意味不明地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
时易之心下疑惑,正想问怎么了,广寒仙却收回了视线,随后捧着那颗柿子慢慢往外走,“时少爷,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世间人与事也分缘深缘浅。”
“缘浅不必问,缘深不必说。”时易之迈步跟了上去,在与广寒仙并肩后又慢了下来。“总之,来日方长。”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就这样款步走完了整条巷道,走出了这个无人问津、兀自入秋的地方。
一炷香后,马车出了洪城县。
第17章第十七枝不会爱人
洪城县再往东南走个小百里,是个叫做阳春的小县城。
阳春比不得洪城大,也比不得洪城的人多繁华,却以茶而闻名整个江南地界。阳春个个村镇都种茶,个个茶农都炒得一手好茶,坊间有言戏称道:湄洲河谁流过阳春就成了铁观音,生井水打上来就化为了龙井,天上落下的雨都能当作茶来品。
他们正正好好赶上了阳春的雨。
马车一入阳春的地界,就能嗅见潮湿的雨汽,可与别的地方不同,阳春的雨中没有土腥气,而是一股几经融合后的草木清香,深嗅几口,仿佛就能将人的疲惫给洗净。
“我在阳春有一处宅子,我们可以歇在那里。”时易之将车帘放下,又顺手帮广寒仙掖了掖小被子。“不过是在乡下,你若是住不惯,我们再到县里找客栈也是一样的。”
广寒仙晃晃脑袋,“哪有什么住不惯的,我瞧着这地方挺好的。”说着,还把脸转向车帘外深吸了一口气。
时易之看他一边用小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另一边却还要去迎面接寒气,莫名不可自抑地感到心软,也没忍住笑了起来。“我在这里略有几分茶产,如今正是收秋茶的时候,你若是喜欢这味道,等到了让人炒一些让你尝尝。”
“略有几分?”广寒仙收回自己的脸,挪谕道:“时少爷的略有,该不会指的是外边那座茶山都是你的吧?”
“非也。”时易之摇头,严谨地纠正。“不只是我的,是时家的,也不只那座,是那边连着一片的好几座。”
广寒仙:“……那我真是好运气了。”
时易之不知他从何得来的这样的结论,又想说其实好运气的是他自己。
但几番欲言又止,还是有些说不出这样直白的话来,只得热着脸咽回了腹中。
话没说出口,马车还在走。
穿过阳春县城,出了城门再沿着乡间的泥道走个十一二里,就到了阳春的富村云山村,时易之的宅子就在云山村外靠近茶山的地方。
宅子里常年住着一个管家与几个家丁,负责打扫宅院以及守着附近的茶山,应季的时候,还会跟着派来的主家人一起收收茶。
马车刚停在宅院的门口,里头的人就欢欢喜喜地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