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生明美滋滋地看陈岚走远才转头去做自己的事,陈岚惦记着她的功劳,果真良善。
没过几日,工部一行人连钱工一起要拔营去汴梁。
两位员外和钱工斟酌许久,还是采纳了陈岚的方案。左右本就要加高堤坝,减水河挖浅些也不妨事。
陈岚很高兴,自己的工作得到了肯定。到了汴梁仿佛不知疲倦,吭哧吭哧地干了一个多月。
七月黄河汛期来临,水位暴涨,但沿岸都无决堤溢洪。
工部等人都很受鼓舞,黄河之水可以抑制,下游不再泛洪。中原之地的粮收得到了保障,百姓不再流离失所。
吴吏喜得哭出声,她老家在汴梁郡下辖的一个小村,年年汛期受灾。她就是家被洪水冲垮了,才会上京谋差事。
如今终于能让黄河百姓守着田地过日子,不用再担忧洪水滔天。
陈岚被吴吏磕头道谢时不知所措,连连推让不成,又亲手把她扶起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黄河堤坝是工部和役民一起造就的。”
两位员外远远看着,张员外用手肘怼了怼李员外:“我果真没看错吧,果然后生可畏。”
李员外没有冷哼也不翻白眼了,但也不搭理张员外的调侃。
张员外自顾自地感叹几句,乐呵呵地回去写公文。
消息传回京都,满朝哗然。黄河水患是历朝历代的难题,年年征徭役筑堤坝,但雨水一多,还是止不住水患。
如今陈岚此举可以减少黄河决堤,使中原地区免受黄河水灾。保住中原粮产和漕运通畅,可谓大功一件。
下了朝,诸位官员都纷纷和陈相道喜,女子皆成才,可真是虎母无犬女啊。陈相乐呵呵地也夸了夸同僚们的后辈。
待众人陆陆续续回了公廨办公,皇上身边的江女使来传圣上口谕,让陈相到勤政殿叙话。
陈衡心知她与皇帝已经无话可叙,但这一遭是非走不可,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请女使带路,她在后边慢悠悠地走。
果然,陈衡行完礼站定,皇帝开口就是打探陈岚的亲事:“爱卿平日事忙,也该多关心关心家里,听闻岚儿还未娶夫?”
陈衡心里不失望是假的,听着皇帝假仁假义的热乎劲儿多多少少有些腻烦,但她并不能表现出来:“哪里呢,皇上说笑了,岚儿早早娶了夫侍。如今谢氏已经有孕,过些时日微臣也能抱孙了。”
皇上并不把小小夫侍放在眼里:“小孩儿胡闹也罢了,爱卿怎能由着她胡来?娶夫生女是大事,怎能由着微贱之人混淆血脉?”
“皇上说笑了,微臣祖上农家出身,再没有比微臣更微贱的门第了。”陈衡站直了身体,不卑不亢地看着皇帝的旒珠。
多少年过去了,权势确实使人心易变。那么多人辞官离去,她却一点也没悔悟,果然天家无情。
被皇帝申饬了几句就被赶出来了,陈衡也没有很生气,只是默默在心里后悔,当年怎么就看错了人。
低着头走路的陈衡一时不察,撞上了人,抬头一看是太女。陈衡又得行礼告罪。
太女很宽和的样子,一点儿也不计较陈相的冲撞:“陈相乃肱股之臣,孤哪里当得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陈衡耐着性子和太女客套了几句,就离去了。
可能每个太女看上去都有明君之相,有时候也挺盼着山陵崩的。陈衡把脑中的邪念驱散,回到官署喝了杯热茶,就照常处理公务。
虽然黄河汛期未过,但照这水势看,今年必定不会再泛洪,只要及时疏浚河道,往常年份黄河也不会再决堤。工部一行人就决定回京复命了。
吴吏还没从兴奋里走出来,绕着陈岚絮叨:“这下李员外和张员外必定可以官复原职了,上头有了空缺您就可以补上去了。”
陈岚倒没有她那么乐观,两位员外们都好说,她才刚来,升职的可能性不大。但陈岚也没有扫吴吏的兴:“你不若想想你自己升任的事呢。”
吴吏年纪上来了,又无科举功名在身,很少得到提拔。她也笑笑,谢了陈岚吉言。
话不多说,到了营帐二人就分开走了。陈岚也没注意到她后头有人跟着,进了营帐就收拾东西,虽然春雨替她收得差不多,但有些东西带不带回去还是由她自行决定。
自从陈岚留了汴梁郡丞送的伎子过夜,覃生明觉得愈发难忍。她不明白,为何陈岚总是愿意亲近肮脏卑贱的男子,连个老女人也能相谈甚欢,但就是不多看她一眼。
陈岚看着春雨特地分出来的一套衣服,犯了难。这是谢兰淑特地给她装进来的,必须得带回去。
衣服被她不甚勾坏了绣纹,前些日子让绣郎补了,她看着和以前一模一样。但不知为何,陈岚总觉得谢兰淑能看出来这是重新补的。
陈岚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它放进箱笼里带回去。总不能把谢兰淑给她做的衣服丢在这儿,至于谢兰淑要问起补衣服的事,那时再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