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殊从怀里摸出一个颗雪白的圆珠,将珠子高高举起,然后看着薄仪的眼睛:“先帝遗旨,薄仪接旨。”
薄仪直视谢殊的眼眸,谢殊的眼眸全是认真,半点都不作假。
薄仪看了片刻,还是缓缓的掀开衣袍跪了下去,高举双手于额头之前:“臣薄仪,接旨。”
谢殊见到薄仪跪了下去,手狠狠用力,震碎珠丸,一张带着墨色的绢帛便出现在谢殊手中,绢帛轻透,被人反复对折成手指大小。
第48章薄仪。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朕纂承天序三十载,励精图治,未敢懈怠。今感天时已至,道存物往,人理同归。皇十一子,顾氏萧仪,大孝通神,自天生德,累经监抚,熟达机务。凡厥百僚,群公卿士,送往事居,无违朕意。属纩之后,七日便殡。宗社存焉,不可无主,即於柩前即皇帝位,承继大统,以正宗庙。”
薄仪一层层打开绢帛,见到上面的内容,便伏地痛哭起来:“先帝,臣谨遵遗命。”
绢帛上确实是先帝的字迹,薄仪一眼便认出来,于是在看完内容之后,便掩面伏地哭泣。
“当初先皇在世的时候曾经立嘉兴帝为太子,是顾萧仪曾经说过不想为太子。可是后来,嘉兴帝入主东宫便性情大变,先帝悔之欲废其而另立,此后还没有来的及,先帝便病重突然驾崩。这封遗旨便是当年先帝身边的随侍大监罗堂,从先帝的遗诏上割取下来封入圆珠内,塞于先帝口中带出宫门的。”谢殊又道,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遗旨的由来,这本来是一封以备后患的传位诏书,但是却因为事出突然成了遗诏。
谢殊只说了这些,因为剩下的事情,薄仪都懂,两朝元老,先帝重臣。又在嘉兴帝登基之后,带着族人躲过嘉兴帝清算,屹立至今,这样的薄仪,谢殊只需实话实说便好。
哀思完先帝,薄仪收起一切失态的情绪,将遗诏仔细的贴身放好,然后才起身与谢殊继续并肩看向大火的方向。
“武侯能在这样的围杀下离开九都吗?”薄仪的抚着胡须道,如今的他,眼眸锐利,威严十足。俨然当年,执掌朝堂,身为首辅的时候。
“沈修,封号:武。薄老以为,当年嘉兴帝为何将”武“字作为封号与他。因为沈修,当年勇冠三军,英武无双。是他在正武门一战,一人力挡百人替嘉兴帝拦住了三王乱军,不然现在的嘉兴帝就是一具枯骨了。”谢殊嘴角含笑,有些说不出的邪气。
这一局,谢殊将嘉兴帝身边最得力的旧臣,一个沈家,一个庆国公,踢出了九都,那么接下来便是首辅林家。
林章有从龙之功,又手握朝政数年,已然不是他能够撼动的,他就要找一个帮手,薄家便是其中之一。
薄仪再一次看向谢殊,眼眸里有了不一样的光。
他初识谢殊是在柳素方的引荐下,柳素方那个老不死的极爱重他这个徒弟,走哪里都带着,每每遇见什么有名之士都会引荐。
其后,嘉兴帝登基,他带着薄家退出了这场九都的乱局,明哲保身。再一次见到谢殊的时候,谢殊已经成了风光的控鹤司督公,此时柳家遭难,他在嘉兴帝面前为柳家求情,谢殊在嘉兴帝的身边一脸默然的看着他。
在其后便是今日,谢殊用先帝的在世之时的一件玉佩,约他来这里相见。
薄仪还是没有太懂这个少年,只是隐隐明白少年或许在做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天光大亮。
刘斌狼狈的来到嘉兴帝面前,向嘉兴帝禀告,武侯昨日于九都南门力战,身负五剑带着沈家族人逃出了九都,一路向南而去。
武侯在南州是有兵权的,向南是武侯最好的选择。
嘉兴帝一听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当场抽出剑想砍了刘斌。
只是这个时候谢殊进来了,他拦住嘉兴帝的剑。
“陛下,武侯昨夜叛逃出京的时候,曾在京都大肆虐杀朝中官员,必然会引起群情激愤,陛下可发讨贼诏书,沿路截杀武侯。”谢殊跪到嘉兴帝的面前,握住了嘉兴帝的剑。
刘斌浑身都在抖,看着谢殊替他拦住了剑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瘫在了地上。
“大监是陛下心腹,追随陛下多年,陛下龙恩浩荡,留大监一命,许他戴罪立功如何?”谢殊又说。
嘉兴帝听完谢殊的话,才渐渐平静下来,谢殊说的其实都对。如今满朝文武人心惶惶,武侯昨夜又在九都制造出这样的乱局,他本就无人可用,此时刘斌断然不能死。
“听见了吗?还不快去发讨贼诏书,讨伐沈贼。”嘉兴帝狠狠一拍龙椅,对着刘斌吼道。
刘斌浑身抖了一下,连忙不停的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