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男人正在悄悄地探他的鼻息。
见他睁眼,对方连忙尴尬地一抽手,冷眼看着他。
“你又在做什么,短命鬼。”男人说,“到吃饭的点,你没在房间,谁批准你在我的寝宫里乱跑?”
“短命鬼”就成了男人喊他的名字,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男孩还是坦然接受了,因为他还没有名字,有的只是长辈们喊他时用的贱名,跟这个也没差。
从这天起,他们打照面的机会就多了。
男孩能在宫殿里自由活动,他看不出自己的恩人是做什么的,在他过去的认知里,天底下最富有的便是皇帝,但皇帝…好像早就在战争中被打死了。
而这个男人,也许是隐居沙漠的世外高人,或者神仙。
他不用劳动——至少男孩没见他当着自己的面劳动,大多数时间都坐着喝酒、发呆,或者做一些很精细的手工艺品。
男人用竹条编的蛐蛐儿会鸣叫,鸟儿会飞,虽然它们只能活很短的一段时间。
男孩觉得神奇极了,经常蹲在旁边偷学,自己捡了边角料来编。
虽然能编得很像了,但他手下的蝴蝶不会活过来。
“短命鬼。”男人突然喊他。
男孩停下手里的编织工作,抬起头。
一块格外轻薄的布料盖在了他的脑袋上,他摘下来一看,是一套看上去很华丽的衣服。
男人没说话,但男孩知道是要给他的,连忙又要起身磕头。
“慢着。”男人直接将他拎起来,“拜我有何用?去拜财神。”
“你是神仙吗?”男孩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怎么,你想当神仙?”男人看着他。
男孩连忙摇头。
“嗯。”男人赞许地点了个头,随后问:“那你想学手艺吗,我养育你到成人,有门手艺,能活下去。”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神情十分鄙夷,仿佛在看弱小的蝼蚁。
男孩点了点头,他想学怎样编活的蛐蛐儿或者蝴蝶。
“短命鬼。”男人说,“我名唤钟御,从今以后便是你师傅,你可有姓名?”
男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说:“家中长辈唤我狗娃。”
钟御:“……”
“这样罢。”钟御望向宫殿外,慢慢地说:“我久住沙海,已经许久未见绿荫了…”
男孩一瞬不瞬地用那双青灰色的眼睛看着他。
“两树交荫之下曰樾,你从此便唤作钟樾罢。”钟御说。
于是,钟樾领下自己的新名字,还是坚持跪下,恭恭敬敬地朝钟御磕了三个头。
“钟樾谨听师父教诲,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钟樾抬起头,一字一句认真道。
“滚开,愚蠢的凡人。”钟御怒道,“为师才没有你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