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族长与宗族夫子打了个赌约,若是入学三月,少主不能在考核中得到乙上,便自己退学。」
陈栋讲得缓慢而温柔,在他的言语中,苏樱雪脑海中,渐渐拼凑出一些零碎而生动的画面。
南宫家族的老宅,有机会,真想回家看看,看看那棵母亲爬树摘枣掏鸟蛋的枣树,看看母亲生活的地方。
「然后呢?」苏樱雪柔声问,「母亲后来在族学中留下来了吗?」
陈栋闻言,笑了,「你母亲小时候是个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族长没办法才送入族学。」
「开学第一日,她不学无术,作弄夫子,把睡着的夫子的胡子给点了,夫子在族长面前告了一状,气的族长拿了戒尺满院子追着她打。」
苏樱雪闻言,抿嘴轻笑,果然,原主和原主母亲,还是有几分像的。
「那是不是第二日,母亲就被赶出族学了?」苏樱雪忽得有些好奇,这样的母亲,感觉不靠谱啊。
「后来一顿戒尺后,少主痛的在地上哭,族长语重心长地同少主道,身为女子,本就只有一条道,学习女红,学习持家,熟读《女戒》,学习礼仪。」
「族长语重心长教育少主,可如今,你也不愿走这条道。你这般肆意洒脱如脱缰野马,喜爱自由不愿束缚之人,若是不想后半生困于一方宅院之中终老一生,明日开始,便好好听学。」
「听学读书,就是为父给你挣得另一条路。为父与族宗与夫子打赌,若三个月后考核你得不得乙上,便乖乖滚回内院学习绣花礼仪规矩,日后找个懂事妥帖的郎君嫁了便是。」
「所以,自那之后,母亲一改顽劣,开始努力读书?」苏樱雪柔声问。
「是,也不是。」
陈栋笑着,婉婉道来。
「那时候的你母亲,在族学中其实并不顺遂。少主是唯一一个女童,加上从未有过女童读族学的先例,那些族兄族弟,打心眼里是不服少主的。」
「他们不愿少主融入他们的族学中,也不同少主玩。」
「直到」陈栋一开口,笑了出来,笑容明媚,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一向不苟言笑的陈先生,此刻笑成这样灿烂,不由得引起苏樱雪的好奇,她忍不住,「直到什么?」
「直到,少主在某一日,将所有的族宗兄弟,一一打到心服口服为止。」
「别看少主人小又是女儿身,可打架打起来,身上那种执拗而拼命的劲儿,倒是把一众族亲兄弟都打懵了。」
「自那以后,族学中没一个族亲兄弟不服她。」
「少主爱玩喜好自由,可收了玩心,却又天资聪慧,既有天赋。」
「后来三月后考核」陈栋柔声地道,突然停了一会儿。
「考到乙上了?」苏樱雪柔声问,这关键时期该说不说,不是让她着急。
「是前三,列甲等。」陈栋笑着答道,「当时夫子出了一个考题,大抵是问,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官,数十年来棘棘业业,政绩斐然。却在即将登上更高一层前夕,被一平民百姓状告,大官入仕前,为一穷苦书生时,有次在恶霸当街欺凌民女时,看不下去与恶霸搏斗,却不小心错手杀害恶霸。而那恶霸是自己的孩子,使得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
「后来又怕影响自己的学业,便在错手杀人之后,趁乱逃走,从此隐姓埋名,后又买通官吏更改户籍,至此之后,入仕为官,一路直上。」
「夫子问,如此情况,该如何处置这个大官?」
「不少族学兄弟觉得,水至清,则无鱼。大官虽有错,却是那恶霸先当街凌辱民女有关。」
「再加上大官入仕,棘棘业业,为国为民也从未有错,应当念起为民有功,适当酌轻审判。」
「更何况,那状告的,只是个区区庶民,而大官,却是权倾朝野。庶民告官,无非以卵击石。」
第251章以法为剑,一剑斩尽天下不公,一剑斩平民之冤屈。
「那娘写的,是什么?」苏樱雪有些好奇,什么内容,可以甲等。
「少主朗声道来,天理昭昭,法度森森,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官员。」
「恶霸当街欺凌民女,有罪,当衙门来判。穷书生因失手错杀恶霸,若当时留下候审,有被欺凌民女人证,有看官人证,可以酌轻轻判。可其却害怕承担后果,畏罪潜逃,证明穷书生并非正直有担当之人,此乃罪一。」
「死者虽是恶霸,却有亲人,老父为其追凶,数十年不曾畏惧艰险,艰苦追寻,终究寻到大官。此等执着苦主,可怜拳拳爱子之心,恶霸纵然有错,却也是苦主的孩子,既有苦主,后有法度,没有冷落苦主,却偏袒大官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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