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窝子一直空着的那块,蓦地钝钝疼了起来,疼得他想冲回那片树林,冲回自己丢下方荷的那日,以命护她周全。
可他知道自己不会,也不能,大清的皇帝不能。
皇玛嬷说得对,皇帝不是不能动情,是不配动情……
回过头,他又沉稳如山地坐在软榻上,淡淡看向魏珠,「往后你就在殿内伺候。」
两个月后,断断续续昏迷着的方荷,终于彻底醒了。
她只记得好像有人喂自己喝药喝粥,然后就是昏昏沉沉地睡,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命大没死,还是死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一睁眼,她就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一条船上。
船舱里胭脂味儿不轻,布置得也格外暖情,晃晃悠悠像是在摇篮里似的,她心里猜测,自己不会是穿成花船娘子了吧?
正想着,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就从旁边响起——
「呀!小樊爷可算醒了!快去叫咱们梁娘子过来,她的醒酒汤可真管用!」
小樊爷?
谁啊?
她吗?!
方荷慢慢从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和恍惚中清醒过来,瞬间大惊失色。
被还扎着垂丫鬓的小丫头提起的梁娘子,带着人一进门,就见床上猛地坐起个瘦削身影,瞪大眼跟见了鬼似的,一手掏裆,一手摸脑袋。
梁娘子:「……」娜仁也没说这丫头脑子还有病啊!
方荷没摸到不该出现的物件儿,也摸到了脑袋上还好好在的头发,狠狠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在封建社会,不管哪个世道都是男人活下去更容易,她还是更愿意做女人。
就是说,康熙长得挺好看,可那月亮头将他颜值拉低了一半,不然她还惦记看什么北蒙小哥哥啊!
放下心来,她这才感觉到肩膀还隐隐约约的疼。
又见靠在门上笑的梁娘子穿着清朝的汉家衣裳,就知道了,她这是没死成。
从悬崖上跳下来都没死,她命可真大,活该拿来浪一浪!
「行了,不想往后一刮风下雨就肩膀疼,你就给我老实点。」梁娘子摇曳着走近,坐在方荷床边。
「就你那身子骨,体寒血虚还有些底子不稳,也不知宫里怎么能把人养得这么砢碜。」
「得亏娘子我用千金难买的好药给你养回了点儿来,你可别浪费我的心意。」
方荷听得直撮牙,掏裆……受伤那一侧的胳膊收回来,捂脑袋的手换到胸口,有些喘不过气。
梁娘子看着三十岁左右,她立马开始哼哼,「姐姐我心口疼,姐姐的心意我受用不起……」
她的银子都在宫里,衣裳换了,小梅和小花都不知道去哪儿了,要银子没有,要命……她也不想给。
呜呜……怪她太年轻,怎么就不问问先前那位北蒙狼人,出宫她该怎么过活呢?
她以为要离开康熙,不得先找个地儿躲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