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泊舟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
片刻,他开口,音色似乎很疲倦了。
“我不知道答案。”
为什么会不知道?孟欢站在原地,觉得不对,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他此时此刻有那么多话想跟蔺泊舟说,却又不知道哪句话该说。
孟欢准备走,可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鬼使神差的,孟欢没有走向大门,而是床边,在黑暗里借暖炉的一点暗光,他看到蔺泊舟垂眼,眼像一道凌乱的刻痕,眼里落满了月色。
孟欢心脏停跳了一拍,他的手指放到蔺泊舟的脸上,去触摸那片月光,摸到了冰冷的潮湿。
孟欢的呼吸变轻了,他绷紧的心弦松了,心里特别的静,他抚摸蔺泊舟的脸,清减了些许,三年的案牍劳形,让他眼的线条更冷了。
手指温热,指尖也软,孟欢的指腹轻轻蹭到他唇瓣,染起一层迅捷的烫意。
他忽然想起刚穿书那个夜晚,蔺泊舟好整以暇,俊美修罗似的掐住他脖颈,似乎随时能要他的命。可现在……他高高在上光风霁月的样子没了,心甘情愿把命交到孟欢手里。
孟欢明白了。
自己离开,真的伤得他好深。
孟欢摸摸他的脸,心里软的厉害,半晌才说:“我等你睡着再走吧。”
蔺泊舟没说话,阖拢双目,孟欢的手心又渗上了湿热,只是他一直不说话。
孟欢心被揪起来,很疼:“我知道了,蔺泊舟,这三年你一定伤透了心,想起我就会难过。他们说你一闲下来就生病,是闲了就有时间想到我了?你的心思还那么重,这么安静,藏在心里,从来不发泄出来怎么行……人都会憋出病的。”
孟欢靠近,声音轻了很多:“恨我吗?”
蔺泊舟想说什么,他漆黑的眼睛看向孟欢,缓慢的摇了摇头,接着抓住了孟欢的手。他手掌宽大,包着孟欢偏小的手,将温热的掌心贴紧了自己的脸。
手腕贴近颈部大动脉,能感觉到他滚烫的脉搏,甚至一撞一撞的强有力的心跳。
“别走了。”蔺泊舟没说恨。
他只说:“别走,留下来。”
孟欢心里很软,他半俯下身,手放在他后背,不知道该怎么结束,只好说:“你在养病,先睡觉,有些事以后再说。”
蔺泊舟牵着他的手,没有继续僵持,他听话的躺回床上,孟欢脑子里糊涂,出口的声音先于了理性:“我住东升街悦来客栈,最近可能不走,好多人找我画画……”
蔺泊舟也不知道听见没有,他握紧孟欢的手:“欢欢。”
好像是病痛中的呓语。孟欢应了好几声,蔺泊舟长身躺在被褥中,似乎并不安心,牵着他手。
那种眷恋让孟欢脑子一空,凑近,鼓起勇气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柔软的唇,微凉,亲了一下后,温度变得滚烫。
蔺泊舟似是一下怔住了,失焦的眸子转动,寻找孟欢的方向,似乎很想看到他,却看不到。
孟欢不想再待在这儿了,否则蔺泊舟一整夜不会睡,他心里的天平摇摇欲坠,不想那么快作出决定。
他知道蔺泊舟在找自己,一狠心,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走了。”
亲完,孟欢快速后退出四五步,生怕再被他逮住。
不过,蔺泊舟却没有再牵他。
床上的被褥散开,他侧过半支起身,听动静知道了孟欢的动作。黑暗中他再听了会儿,知道孟欢没走之后,开口,声音喑哑又无限温存:“明晚还来不来?”
“……”
孟欢脑袋在变呆,被问蒙,挠了挠头:“那个……”
不、来、吧……是理智的想法,但话在舌尖却说不出口,孟欢的想法纠结半晌变味,红着耳朵说:“不确定……”
蔺泊舟似乎笑了一下。
在黑暗中,孟欢好像看见了他唇角的笑意,一扫阴郁。
他声音温和,放了心似的说:“好,知道了。为夫等着欢欢。”
4
声息过低,孟欢没留意他的自称便离开了王府。客栈早关门了,孟欢让护卫送去时老板还懵了一下,随即打开了门户。隔着墙壁和一条过道,旁边住了一对夫妻,还有几位应试的举子,都是来京城谋生的。
孟欢躺回床上,院子里响起鸟叫,他揉着脑袋想今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