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憾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将矛头对准了祝星禾,他一边轻蔑地笑着一边说:“祝星禾,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女人了吧?还打起女-拳来了,你有这个资格吗?就算你做了变性手术,你也只是个不男不女的跨性别者,永远不可能变成真正的女人,你连进女厕所的资格都没有。”
祝星禾被激怒不了一点,甚至有点想笑:“你不用扯大旗模糊焦点,我从头到尾说的都只是你和她,一个个体对另一个个体,跟我是男是女没有任何关系。”
余憾把声音压得更低:“既然你的正义感如此泛滥,怎么不去帮帮那个被肖振亮猥亵的女同学?她的遭遇比春雨悲惨得多。要不要我把她的名字告诉你?”
祝星禾怔了怔,余憾紧接着说:“你不会以为肖振亮顶着个教授的头衔,就是什么好东西吧?他就是个以权谋私、道德败坏的无耻混蛋,他做的那些龌龊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手里攥着肖振亮的把柄,他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顶多就是装装样子而已,毕竟梅大师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祝星禾惊惶无措的表情取悦了余憾,他坐直了身体,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继续说:“祝星禾,圣母不是那么好当的,替别人伸张正义之前,最好先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从今往后,我不惹你,你也别来惹我,要是把我逼急了,谁都别想好过,大不了鱼死网破。”
撂完狠话,余憾潇洒离场。
祝星禾哑口无言,他被一阵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有股气堵在他的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心里有个声音说:不要相信余憾的话,他只是在虚张声势,为了哄骗你、吓唬你、打击你,你别上他的当。
但另外一个声音说: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万一肖振亮就是个衣冠禽兽呢?网上类似的案例还不够多吗?
就算是真的,他又能怎么办呢?
找到受害者,搜集证据,然后发微博举报?
他的微博有几十万粉丝,应该会掀起一场舆论风暴,但舆论是把双刃剑,伤人亦伤己。他会被网友扒皮,不止是他,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他承担得起铺天盖地的道德审判吗?
伸张正义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是大是小,谁都说不好。
或许是空调太冷的缘故,祝星禾忽然觉得浑身发凉。
他从咖啡馆出来,站在太阳地里发了会儿癔症,决定去找妈妈——正如祝女士所说,人在脆弱无助的时候,最容易想到的人就是妈妈。
上次来ROOM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祝星禾一进去,就发现吧台里站着两个生面孔,一男一女,都穿着店里的制服,应该是新员工。
祝星禾走到吧台前,站在收银机前的年轻女孩笑着问他要喝点什么,祝星禾说:“我找你们店长。”
女孩往他身后一指:“店长在那儿。”
祝星禾转过身,猛地愣住,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如深。
从周一那晚之后,李如深就再也没联系过他,而他每天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在忙碌的间隙,他无数次查看手机,期待着能收到李如深的微信。
明明暗示李如深“我很忙,不要打扰我”的人是他,可是当李如深真的销声匿迹了,他又情不自禁地感到失落,人心怎么会如此矛盾。
此时此刻,李如深就坐在临窗的卡座,面朝着吧台的方向。
从祝星禾进店的那一刻起,李如深就看到他了,当他转身看过来的时候,李如深蓦然垂眸,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祝星禾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等他走到桌前,祝佳音才发现他,顿时笑逐颜开:“你怎么来了?”
她挪进里侧的位置,祝星禾坐下,觑了一眼端坐在对面的李如深,转而对着祝佳音说:“跟同学在附近谈事情,顺便过来看看你。这几天身体没事吧?”
“我好好的,能有什么事?”祝佳音用下巴点了点李如深,语带轻嗔,“没看见小李在这儿坐着么,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怎么这么没礼貌?”
明明已经很熟悉了,可祝星禾不知怎的又害起羞来,白皙如玉的皮肤染上一抹红,清澈如水的眼波悄然流转,话音轻轻的:“李……李先生,你好。”
李如深轻扯唇角,淡淡地回应:“你好,小禾同学。”
祝星禾心跳漏了两拍——明明是很普通的称呼,怎么从李如深嘴里说出来就有种撩人心弦的魔力呢?
“你们俩都认识多久了,怎么还叫李先生?”祝佳音拍了祝星禾一下,“小李比你年长,叫声‘哥哥’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祝星禾叫不出口,强行转移话题:“妈,你不是只招了一个临时工吗,可吧台里怎么站着两个?”
“我打算升乐橙做店长,把店里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她来管理,这样我就能当个甩手掌柜,少干活,多休息。所以我新招了三个店员,等把他们都培训出来,我就可以拥有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做我想做的事。”
“一定是干妈让你这么做的吧?”
“就你聪明。”
“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这个决定。”祝星禾笑容满面,“当初你开这个书吧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圆梦,这几年你把它经营得很好,是时候抽身去享受生活了。以后你就不用通过旅行综艺看外面的世界了,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亲眼去欣赏山河湖海。”
“我也是这么想的,”祝佳音含笑点头,“等明年我就要开始四处旅游了,你们谁有空就陪我一起去,你们都没空我就一个人去。”
“好,”祝星禾说,“我会尽量抽时间陪你的。”
“我得去忙了,”祝佳音慈爱地摸摸祝星禾的头,“你们俩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