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于此,费南応自也不会因此怪罪自家这才立下大功的嫡婿,是以甫一见得此状过后,他便当即出来转圜解释言道:“小子莫急,老祖的意思是,这碧落灵根只是赏给蒋小友一人的,你之奖赏,还在其他。”
“这”费南応话甫一落地,适才钧天禽那句挂在嘴边的“老祖我向来大方”便又在康大掌门脑海中回响起来。
“这老祖还当真大方,跟其比起来,我这向来奢遮的伯岳却也算不得个什么,确是个守财奴性子无疑。”
康大宝心头暗叹一声,这倒不能怪他眼皮子浅,按常理而言,便算将他与蒋青二人此次功绩尽都并做一路,能得一截碧落灵根入手,都已算慷慨十分了,他适才可真未想过,这老鸟呸,这老祖居然还要发赏。
钧天禽遭费南応这么一打岔,心中不爽之意却也散了许多,复又沉声开腔解释言道:
“老祖我少有食言时候,那寒鸦山脉中已经有枚兽丹是你小子的了。只是那些妖校的根底到底需得多加探访才能寻摸清楚,不然寻到个跟脚太深的,惹来妖尉怪罪,或要生出旁的祸事出来。
毕竟老祖我非是出自黎山一脉,是以上回宰了那头燕虎过后,便就有好大手尾还需得收拾,若不然,早该大发各地修士进山梳理才是。
是以这事情还需得从长计议,短时间内确难成行。不过老祖我也可在此与你定个期限,十年之内定给你一枚上乘兽丹便是。”
“小子听凭老祖安排。”康大宝吃了教训,将腰背挺直了些,那风调开爽、器彩韶澈的模样又大方地显露出来,总算才令得钧天禽稍稍满意了些许。
或是觉得只洒出来一张空头银票难与自己先前那自承的“大方”之言相匹,这老鸟咂摸一阵,又在康大掌门身上上下打量一阵过后,方才问道:
“按说一枚兽丹确也足能嘉奖,但是你小子这回确是胜得漂亮,老祖我倒是还想赏你些什么,不然老祖我这心头也忒不爽利。
这样,你且讲讲你想要什么?好生思量,老祖我从不夸言,这大卫仙朝之中,你提的事情若老祖我做不成,这元婴之下也无几个人能做得成。”
此言一出,康大宝便在脑海中又滚过了许多念头。见得他在沉思,两位上修倒也不加催促,只是耐心在等。
又这么过了半晌过后,康大掌门方才咬紧牙关、开口念道:“老祖,小子还有一师弟”
钧天禽闻听过后先不说话,只是又与费南応对视一眼,随后才道:“你小子确是个极重情义的,老祖我倒有些估不准,将来会不会后悔栽培你了”
————宣威城,云角州大牢
莫看费南応只暂离了这么会儿工夫,福能这败阵堪布身周照旧离不得人看守。费六婆婆与另两名歙山堂假丹联袂而来,接管了大牢防务。
不过此时监牢中虽然数费六婆婆位份最尊,却还有两人寻得这费家贵女另眼相看。
岳檩与袁不文这对已有数甲子的交情的老相识也被调遣来牢狱之中以为镇守,二人并未枯坐,而是寻个地方对座品茗,倒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自洽自得。
“我道道兄家的嫡女已成了圣山圣女,该不会如某一般遭人呼来唤去。倒是未曾想到,道兄居然也如我这势穷来投之人一般待遇。”
袁不文甫一出口,便是讥诮之言。
岳红果成了五姥山圣女不假,可是自岳家上次失势过后,处境便就十分尴尬。匡琉亭受了南王训斥心头郁气既然往重明宗头上洒不成,那么岳家自然便要倒霉。
大人物的宠爱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之匡琉亭金丹已成,岳红果这块双修秘宝也已失了效用,这便更就使得韩城岳家雪上加霜。
一荣俱荣之下,岳红果身为五姥山圣女,却连个正品金丹座师都难寻得。只被五姥山几名积年上修似个蹴鞠一般踢来踢去,哪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前些年韩城岳家本来是五姥山与叶州杨家这些本地土霸打出来与京畿派相抗的一面大旗,而今却已沦落到荆南袁家一般处境,作为岳家主事之人,岳檩这心头自然难称快意。
孰料岳檩闻声过后却不变色,只是沉声言道:“却是不如道兄家贵婿此次名声大噪,将来荆南袁家依着这位,怕是能在山南道中安享清福。”
袁不文听得脸皮抖了一抖,任谁都晓得他家袁夕月在康大宝房中只是个连位份都无的侍妾,货物一般卑贱的东西。
如此这般,康大宝勿论从何处论起,都当不得这“袁家贵婿”的名头。是以纵然后者此役过后骤成新贵,袁家也难沾上半分光彩。
而嫡女做妾,更难称体面,是以岳檩此番言语自是挖苦无疑,袁不文心头一怒:“这老儿”
只是这怒气也是即来即去,袁不文并未愤懑许久,反是在饮过一杯清酒过后怅然一叹:“与你这老儿斗了这些年,最后却又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当真好没意思。”
岳檩照旧面无表情,也无有心情与袁不文推心置腹,他不饮酒,只是望着琉璃盏中的酒淡声言道:
“你这老儿也是没甚头脑,如此良机,何消费些力气来与我置气?我又无有说错什么,你家那便宜女婿这回得了那老鸟青眼,将来前途当真不可限量。
他在平、斤二县也做成了许多事情,匡琉亭回归山南过后,未必不会起用于他。他现在到底还根基浅薄,你若能将其笼络好了,将来荆南袁家真可靠其生发的。”
袁不文摇头只笑:“我与道兄走的是两条路子,道兄在匡琉亭还未在云角州站稳脚跟时候便敢下注,我当时便就出言劝过,匡家人最是刻薄寡恩,不得信重。孰料道兄却是不听,但依着今日再看,当是某家当年说得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