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回去。”
傅瑾承摇了摇头,他的理智想从她的手当中抽出,情感上却又有些舍不得,他试探性地回握住了宋知念:“回去也是睡不着。”
他偶尔会嗜睡,偶尔会失眠,嗜睡的时候放任自己完全的沉沦,失眠的时候一开始还能靠药物缓解,后面吃几颗都起不了什么效果。
失眠的时候,只有身体发作,累到极致的时候,才能昏沉地睡过去。
宋知念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他。
没有见到他之前,她是恨的,她恨他的不告而别、恨他的欺骗;可见到他之后,那些恨也都成了无力的纠结与矛盾。
她想到了很多可能,最终忘记了这个最像是被命运捉弄的可能。
“别让我回去,可以吗?”
他几乎是卑微地祈求道:“对不起,我知道我做错了。”
这次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对她道歉。
但宋知念还是沉默着,手指松开他的手:“有什么事情我们白天再说,你现在是病人,需要休息。”
他却握着她越紧,不肯松开,目光执拗而痛苦。
这句话对他并没有什么用,他一直都会是病人,直到最后生命终结。
宋知念叹了口气,她没有让他松手,也没有对他说放手,只是伸出了空着的手,一根根地,掰开了他的手指。
“念念,别赶我走。”他的声音已经颤抖。
傅瑾承能感受到,随着她的动作,那些温暖正在一点点离开他的手,冷风填补了温暖的缺失,让他如坠冰窖。
破碎的树影落在他的脸颊之上,掩盖住了他发颤的嘴角,却并未遮盖住他的忐忑和不安。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已经不再爱我,我知道所有的错都是因为我,我知道你恨我的不告而别,恨我让顾书屿和你说的话,恨我三年不找你去说真相,却在现在来打扰你。”
宋知念注视着他,却并未打断。
“我在救护车上就知道自己不会有个健全的身体了,那时我就和顾书屿说,如果真的不好了,不能让你知道我的出事的消息,手术做完去了重症监护室,日子就那样没日没夜地过,我却连手都不太能动,抬起头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更别提最基础的吃喝拉撒,都是要靠别人甚至药物的帮忙。”
“我就像是个活死人,我的□□已经死了,但是灵魂还在这具躯壳之中。”
那样的他,只会带着她一起坠入悲伤的地狱。
“所以,”傅瑾承顿了顿,他的声音之中带着浓浓的自嘲:
“我情愿你恨我,我也不想你爱那样的我。”
那样屈辱、可怜、丧失自尊甚至生活不能自理的他。
“我知道了。”
宋知念叹了口气。
她想,她可能也需要冷静一下。
宋知念将傅瑾承握着自己的最后一根手指松开,她并没有用多少力气,说完那番话的傅瑾承都已经无力继续握住她。
“你先回去吧。”
说完,宋知念狠了狠心,转身进入屋内。
树上的叶片被风吹落,掌心之中的余温完全消失,傅瑾承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连他都会厌弃这具残破的身体
而又怎么能渴求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