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医院,透着冰冷的死寂。他乘电梯到了一层,绕过宽旷的挂号区,急诊部空空荡荡。
问讯处的值班护士,单手支着头,正在看《霸道院长爱上我》,翻页的时候,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你好,半个小时前,有一个挂急诊的病人,她怎么样了?”
小护士猛一抬头,困意瞬间全无。
眼前的男人身形挺拔,光线笼罩着他的宽阔的双肩,眉骨立体,平和中又夹杂着些许凌厉,高挺的鼻梁彰显出雕刻的轮廓,比院长可养眼太太太多了。
她也没听清对方说什么,就热心地朝门口一指,“在那。”
指尖戳向玻璃门外那个纤细的身影,“穿灰裙子,冒雨喂流浪猫那个!”
沈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本该“骨折”的宋北正轻快地逗弄三花猫,裙摆被夜风掀起微微的波浪。琥珀色的头发蓬松地搭在肩上,发梢沾着雨丝在灯下闪闪发亮。
今天居然没穿旗袍。
邱千逗弄了一会儿流浪猫,医院大院里还是安安静静的,一辆进出的车都没有。第六次摸出手机,付款记录仍刺得眼睛生疼——渣男不会没来吧?
预感不妙,她抖抖裙摆起身,正准备发起最后的电话轰炸——
“久等了,宋小姐,我刚才在开会,现在送您回去。”
低沉的嗓音擦过耳畔,邱千手一抖,手机在空中划出半个抛物线,又被她手忙脚乱地接住。
转身的瞬间,潮湿的空气里混进一缕熟悉的红茶气息——高三那年图书馆窗边,少年身上的味道。
男人只穿了件白衬衫,西装外套随意搭在小臂上,几缕黑发垂在额前,衬得眉骨愈发深邃。整个人像是刚从财经杂志内页走出来的。
沈骥?邱千呼吸一滞,大脑瞬间宕机。
那个不接电话的渣男?他什么时候改姓“天”了?
“抱歉,我认错人了。”沈骥喉结微动,锁骨在顶灯下投下浅浅阴影,“好久不见,邱千。”
邱千脑子里疯狂滚动着《深夜偶遇白月光和他作精未婚妻》的狗血标题,脸绷得比CT片还平。
“好久不见,天先生。”她递过单据,机械地复述一遍,“宋小姐已经睡下了,医生说她酒精过敏、右脚骨折、情绪不稳,要住院观察一晚,在203病房,这是诊疗单和费用明细。”
顿了顿,又公事公办地补充,“血检、CT加住院,两千八。”
“多谢。”沈骥接过票据,小指不自然勾了一下眉尾,“重新介绍一下,沈骥。天骥是公司的名字。”
“……”
沉默在雨中蔓延,像一层薄薄的雾横亘在两人之间。
片刻过后,沈骥再次开口,“今晚麻烦你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夜班公交直达我楼下。”邱千在心里默默又补了一句,您把我的血汗钱结清就行。
“顺路,正好要去便利店。”
“……行吧。”反正路上也能讨债。
邱千抬脚的瞬间,三花猫“喵”了一声,炸毛受惊而逃。
地下一层停车场空旷阴冷,稀稀疏疏停放着七八台车,其中一台黑色的尾灯闪了两下。
沈骥为她拉开车门,指尖虚扶在门框上方。
“柏年公寓。”邱千钻进副驾,声音比车窗上的雨痕还淡。
沈骥侧过头,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顶灯将他的轮廓切割成明暗两半,“在哪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