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于凯厄斯居然没发现异常,毕竟这味道实在是有点太浓郁了,可他就是没有。弄得我几次想要开窗的手最终又不得不缩了回来。
我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甚至可以说是无聊。
更多时候是他在听我在说:刚才路过的草坪上用于发电的风扇叶片可真大,这在沃尔泰拉可不多见;爱尔兰的圣帕特里克节人们都爱戴绿帽子;多力多滋玉米片其实配上脱脂牛奶会味道更香浓。
我想我真是没救了。
平平无奇。哗众取宠。有点意思。
这是他的回答。
也不知道谁没救的程度更深一点。
但我知道凯厄斯的心情并不坏,他虽然大多数时候不说话,即使偶尔开口也是刻薄发言,但一首接着一首不断更换车载音乐却印证了我的猜想。
我们先是从埃斯库罗斯听到欧里庇得斯,尽是些希腊悲剧,老实讲有点无聊,但他很爱听。就像长途贩运司机习惯于听俄亥俄州西北地区最佳新闻频道一样习以为常。
接着是我的现代音乐,这下我能笃定他心情很好了,因为在欧里庇得斯之后,他甚至允许我从海蒂威斯特听到了拉娜得蕾。
其实他人并不坏。
在跟着音乐哼唧拉娜的California时我突然想到。
他只是……喜欢把一堆老掉牙的东西当做宝贝,我甚至搞不懂那些缺页少字的古抄本和断断续续的打口带都从哪里来,是从地底下掘出来吗?我不愿去多想。
对新鲜事物拒不接受就算了,还抱有毫不掩饰的鄙夷态度,这种封闭自锁的程度简直比得上大航海时代前的非洲。
更重要的是,他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爱好。不,是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一切,但凡是他认为对的好的,最好全世界都认为是对是好,否则全世界未免也太不识相。
这么……
我无法评价。
“换一首曲子吧。”凯厄斯突然开口。
“阿里斯托芬的《云》怎么样?”我吓一大跳,还以为心里长了耳朵,自言自语的话都被别人听去。为了掩饰心虚,索性头也没抬,熟练地从前座抽出一张光碟推进CD机。
凯厄斯没有说话,那么沉默便是赞同的回答。当酒神的狂欢歌舞乐欢快地响起来时,我惊讶地发现一个事实。
埃斯库罗斯和阿里斯托芬,欧里庇得斯和索福克勒斯。
以前谁知道这是什么玩意,而现在我能不看抽屉准确无比地找出他们各自对应的碟。
多么可怕,我居然已经开始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