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凯伦,我的记性不是很好。当我遇见贾斯的时候,我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爱丽丝的手指搭到腹部上蹭了蹭,这是一个无意识动作,代表她进入回忆中。
“我只记得我们相遇是在费城一间酒馆,那时我正在流亡,居无定所。我本以为这一辈子我都将这样,带着像是诅咒的预言,目睹悲哀,丧失所爱。”
爱丽丝提到的往事是那么惨痛,但她面色平和,脸孔上没有一点悲伤痕迹。有什么治愈了她,那使她坚强而勇敢,对生活重新充满如奎卢特河般不息的勇气。
“在我的前半生里,预言让我看见过太多未来。”她微抬下巴,喜悦溢出来,轻柔抚过脸孔,“但那天晚上,在他的眼里,我看见了我的后半生。”
爱丽丝说的是那样轻缓,虔诚,又坚定。仿佛连呼吸都死去,她的心脏还在为所爱之人不息奔淌。
这和我见过的,这,太不一样了。
毫无疑问,人类有很多感情,爱情是其中一种。也许很多人也会说是很重要的一种。
我想,我是见过爱情的。当时在拖车中学,青春与欲望,即使是在贫穷与肮脏的空气下,也不眠不休生长交缠。
可是那只是片刻狂欢,又或者是弱者向强者摇尾乞怜。我曾亲眼见过,一个上午还和邻桌女孩打的火热的家伙,夜晚便抱着他人在小巷里亲吻。
又或者是昨天还依偎在男生怀里的女孩,第二天就因为他输掉一场群架而破口大骂,转身投入他人怀抱。
更不用说,我的父母。
所以,爱情可以是欺骗,是痛苦,是罪恶。
是懦弱者溃败一地,是施暴者耀武扬威。正如安娜与休伦。
是贪财者奉献,是纵欲者狂欢。正如我在酒吧打工,那一个个深夜凌乱的亲吻,裸露的后背,以及趁其不备,伸手进对方口袋。
又或者,是我在便利店里坐过无数个无聊日夜,那些挂满眼袋的疲惫女人,小声争辩的女人,以及大腹便便,吸烟的男人。他们并排走进来,挑选各自的东西,再一起结账,走出去。从头至尾,毫无交流,因为那点情感,已经在半夜出租屋里为生活压抑的争吵消匿。
我一直觉得,这样东西,爱情。
它要么是不可得的,要么就是短暂得到后必将失去的。
又或者,更可怕,它是一个彻头彻尾,不知节制的谎言,一旦掉进去,便吞噬掉你,再然后是你一生。
但它怎么会是像爱丽丝说的那样。
“尤其是对于我们而言,凯伦。”爱丽丝的漫游还在继续,她改变姿势,双手交握,拇指紧贴于胸骨前。就像一个天使,偶尔眷顾人间,而在她身上留下唯一纪念那么珍重。
“我们?”情不自禁,我顺着她的话,却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探究什么。
“吸血鬼的爱情。”贝拉的声音,带着担忧插进来。她望向爱丽丝,双手却落在我身上,“是永恒不变的花朵,是死去骨灰上开出的第二场生命。”
“那种感情和普通人不同,非常不同。我是从人类过来的,我知道。”我很少见贝拉用这么笃定的声音说过什么,在我印象里她大多数时候安静,再就是合群。比起发表自己观点,她更希望做到是顺应人群。
“当我是人类的时候,我爱上爱德华,我觉得他就是我的生命。”
她边说边无意识抚摸住手指,人们常说十指连心,所以她现在抚摸的应当是心脏的位置,“可当我成为与他相同的一员。”
她顿一下,似乎还未曾从头脑里那个片刻走出来,“我爱上他,他胜过我的生命。”
多么直白浓烈的情感,简直不可思议。尤其是对贝拉这样一个人来说,我不知道爱情可以对一个人改变这么大。当然贝拉说完还是很不好意思,她马上将头低下去,但手指一刻都不曾离开那个代表着心脏的位置。
我完全愣了,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怎么一下子她们全都变成老师,而我懵懂无知的像个白痴。
“爱情不需要时间,它能在瞬间完成。”爱丽丝飘渺地不知道是在追忆还是预言,“穷极一生,我都不会因为爱你而疲惫。”她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但那种笃定却给到自己。没有人能质疑这种感情。
“那你怎么会意识到,你爱上他?”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可能是爱丽丝的情感太真挚又太丰沛,我坐在她旁边很不忍心打断她。
“笨蛋。”罗莎莉插嘴进来,她手指在我脑袋上轻轻敲一下,什么尖锐东西在玻璃桌面折射出耀眼光芒,硌得我脑袋一疼。
“当然是你开始怀疑的时候啊。”她轻轻说,“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怀疑。”我重复这个词,舌头的重量压在心脏上,那种发音沉甸甸。
“我们谁都不知道,如此美好的一切会在生命里的哪一刻降临。”爱丽丝嗓音里充满奇迹的味道,她眼睛明亮的样子,美到惊人,“一个人,陌生人,你们相遇了。”
“然后他走进你的生活,成为你的习惯。”
“当你意识到你爱上他,那种感情就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