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方屏幕下的按键凸起清晰。点亮屏幕,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六分。一个凌晨,对于不需要睡眠者而言的。
嘀哒。
我猛然回头,却只逮捕到一颗分装了月光的水珠。
下雨了。
雨声有节奏地在我大脑里盘旋。嘀哒嘀哒,滴滴答答。就像摩斯密码变奏曲。
如果爱德华在场他绝对难以忍受。想到这里我不经笑出来,是的,我混乱的大脑。所以为了他心理健康我走的足够远,远到他不可能听到我现在内心所想。
3是不祥的组合前面缺少一个1;
6是德米特里的幸运数字,因为他曾昼夜不息追踪七名罪犯,并在第八天傍晚成功,由此获得嘉奖;
4是永远一词的前奏;
9是正方形构成八十一格的曼陀罗,通向并包围宇宙。
屏幕再次点亮,是被一串数字,迟迟不肯熄灭。手指摩挲着拨通键,在这样绿的天堂里它几乎丧失掉颜色。拇指按下它,还没等屏幕画面转变又迅速按下它的相反键。
雨越下越大。
我蹲下来,双手环住膝盖,膝盖贴紧心脏。这是个保护的姿势,雨水全部落到我脊背上,流淌的冰凉。
嗡嗡。手机贴着腹部震动两下,我没管。
嗡嗡。又是两下。来信息的人似乎知道我不会看,于是紧跟着打来电话。
圣诞颂歌的铃声在漫天雨水里变得飘渺模糊,就像爱丽丝的语言。天使港的阳光伞下,她的脸孔是如此明媚,圣洁如天使。
我没有接听。
将鼻子埋在两膝缝隙之间,额骨与膝盖骨相对,彼此角力。黑暗里,稍微一点光明都会变得分外清晰。大腿缝隙间,那串刚刚被我播出又按掉的数字执着闪烁着。
这种光斑,让我想到和卡莱尔散步的那片树林,光线透过缝隙,微弱地扑过来。他嘴唇翕动,对我说。
四下无人,一粒石子被冲到我脚趾边,紧接着是更多。
福克斯小镇处在地势低洼处,持续的暴雨会引发山洪。
啪嗒。又一颗石子,这次是打到我肩膀。有些头痛的抹把脸,想要拿回被雨水剥夺的视线。虽然我喜欢黑暗,但我不习惯看不清。
啪嗒。再一颗。
我没有起身,任凭雨水顺着坡地在脚边泛滥成灾。
我想到出门时正好是卡伦一家的休息时间,贝拉这次没有窝在客厅发呆,所以我的离开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觉得这很好,因为他们不必再为我担心,将精力花在我身上。住在卡伦家这段时间,我时常会感觉自己给他们带来许多麻烦与不便。尽管所有人都一再表示没有,并且如果我愿意,以后欢迎无限次回到福克斯来做客。
但骨子里习惯孤单独立,从不敢有麻烦别人的习惯。面对这份善意虽然心底感激,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而且我没在自己身上看到任何能为卡伦一家奉献的价值,这使我不安。
也许,我是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一直都是。
也许,我是个迟钝的人,接收他人想要给予我的情感太困难。
暴雨淋湿了头发,又顺着头发流进领口。
我是多么愿意沉寂在这一片黑暗野地。
当我一个人的时候。
泥水纷纷扬扬,我站起来。手机屏停止闪烁,那么流畅地跌落。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抓住,恐怕它现在已经磕到石头上五马分尸。
冷杉树在泥地上投下高大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