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在摊前三尺处被块青石板卡住,晃了两圈不动了。
江心月从浔阳秋背后探出头,正对上赵浩广喷火的眼睛。
“江掌柜好手段啊。”赵浩广阴阳怪气地走近,“昨日还说奶茶卖完了,今儿就能支摊?”
卖豆腐的王婆子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手里还端着半碗奶茶:“赵会长您闻闻,这才是正经茶汤!人家三娘天没亮就起来熬茶,哪像您那馊水。。。。。。”
“闭嘴!”赵浩广劈手要打,浔阳秋横跨半步挡在前头。两人胳膊一撞,赵浩广踉跄着倒退,帽都歪了。
江心月趁机高声说:“各位街坊,今日奶茶管够。方才受惊的,每人多送一块杏仁糕!”
人群顿时欢腾起来。张屠户挤到最前头:“给我留两碗!家里婆娘昨儿就馋这口了!”
赵浩广在哄笑声中狼狈离开时,江心月看见他回头瞪了一眼。浔阳秋接过她手里的茶碗,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虎口:“别怕,他掀不起风浪。”
“谁怕了?”江心月把碎发别到耳后,“我是想着明天得多备些桂花蜜。”
呆六娘数铜板的声音叮当响:“备多少都成!您没瞧见么——”她朝茶馆努努嘴,那儿只剩个翻倒的桶在晒太阳,“云来茶馆的招牌,都快被赵会长砸啰!”
江心月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的余晖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她手里的木勺在奶茶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香气随着她的动作愈发浓郁。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比杯中的珍珠还要晶莹透亮。
“六娘,”她轻声吩咐,“把新熬的那锅珍珠拿出来吧,我看今天客人要多起来了。”
呆六娘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去搬罐子。
茶馆那边又传来一阵摔打声,但已经没人在意了。夕阳西下,江心月的小摊前,欢声笑语随着奶茶的香气,飘出去很远很远。
夜色渐浓,云来茶馆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赵浩广正伏在柜台后,手指拨弄着算盘珠子发出“噼啪”声响。
门轴“吱呀”一响,江心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赵会长,连本带利,一文不少。”江心月将鼓鼓的铜钱袋重重放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她解开系绳,铜钱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赵浩广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一枚一枚数着铜钱。数到最后一枚时,他突然冷笑一声:“就这点能耐?以为还了钱就两清了?”
他“啪”地合上账本,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告诉你,我已经让三个厨子轮班研究你那破奶茶的配方了。”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不出一旬,定要让你这摊子关门大吉!”
出了茶馆,夜风拂过江心月的面颊。她攥紧装着银簪的布袋,径直往城南当铺走去。
当铺门前的灯笼已经点亮,在石板路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当铺掌柜正在整理货架,见她进来,眼睛一亮:“姑娘来得正好。”他转身进了里间,取出一个洗得发白的蓝布包,“明日就到赎当期了,我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去知会一声。”
江心月数出铜钱排在柜台上,接过布包小心打开。一支素雅的银簪静静躺在蓝布上,簪头那朵梅花雕得栩栩如生。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簪身,能感受到花瓣上细腻的纹路。
转过两条街巷,远远就看见呆六娘在古井边打水。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江心月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突然将银簪举到她眼前:“这是谁的宝贝呀?”
“扑通”一声,水桶掉回井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井台。呆六娘猛地转身,眼睛瞪得圆圆的:“我的簪子!”她颤抖着手接过银簪,突然红了眼眶,“你。。。你怎么找到的。。。”
“当票就夹在你账本里。”江心月用袖子替她擦掉眼泪,“傻丫头,以后我们就有钱了,再不用当东西了。”
呆六娘把银簪紧紧贴在胸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
“来,我给你戴上。”江心月接过银簪,轻轻别进呆六娘略显凌乱的发髻中。
夜风吹过,那朵银雕梅花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不远处,浔阳秋提着刚买的宵夜恰好路过。他驻足望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转身对身旁的随从低声道:“去西街糕点铺,买两份刚出炉的桂花糕来。”想了想又补充,“要加双份蜜糖的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