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牵住她的手,安抚地捏了捏。
颜妤勉强地勾起嘴角,她实在笑不出来。
孩子换上新衣服以后,握了握拳。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拉拉颜妤的衣角:“姐姐……”
颜妤蹲在床前,和女孩平视,笑着朝她伸出手。
少女的笑容像清晨的微光,如春天一般温暖柔和。
小孩慢慢地把手放上去,面前的这双手纤细白皙,温热柔软。
就像是握住了太阳。
小孩能记得的东西不多。
但她还是努力地把自己记得的情况,一一讲给眼前都向她散发着浓浓善意的哥哥姐姐们。
原来柳老爷一直在用活人祭祀。
受害者无一例外,都是女子。
甚至,连孩童都不放过。
在用她们祭祀之前,是极尽残忍的虐待,手段层出不穷,令人发指。
直到她们丧失一切关于生的希望。
女孩裹在云锦被里,像片随时会融化的雪。
颜妤安静地听女孩慢慢、慢慢地讲。
她半跪在榻前,孩子忽然伸出包扎好的小手,轻轻碰了碰她睫毛上将坠未坠的泪珠:“姐姐不哭呀!”
当女孩儿说到自己的伤时,颜妤眼泪终于挂不住,猛地掉下来。
她把女孩抱进怀里,泣不成声:“不要再说了宝宝,够了……”
白雪薇头偏过去,拼命地捂着嘴巴不让哭声跑出来,眼泪止不住地流。
江星攥着颜妤的指尖早已泛白,却在女童望过来时绽开温柔的笑。
她将珍藏的杏花蜜饯一颗颗喂进孩子嘴里。
绛色衣袖拂过之处,满室都是春日里最清甜的风。
陆明轩号啕大哭,罗盘在案上疯狂旋转。
他死死盯着卦象,泛红的眼眶里蓄着滔天巨浪:“生人活祭……竟是最残忍的怨魂祭……”
向来聒噪的青年此刻声音嘶哑得可怕。
拂袖扫落的铜钱在地面弹跳着,发出孤魂野鬼般的悲鸣。
许林琅捏碎了手里的杯子,碎片划伤手心也浑然不觉。
他又去重新给女孩倒了杯温温的水。
阿霁默默地给颜妤递上一方锦帕,沉默地跪在榻边。
而后用浸透药汁的锦帕轻拭女童额角。
他变戏法似的,将整盒松子糖尽数倒进女孩掌心,琉璃糖纸在烛光中簌簌作响。
女童含着甜滋滋的糖,困惑地望着满室悲怆的大人们。
她伸出包扎成团子的右手,轻轻擦去颜妤下颌将坠的泪珠。
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姐姐不哭呀、哥哥也不哭呀!”
她掀起衣袖展示结痂的伤痕,天真地比划着:“柳老爷用烧红的铁签子时,阿娘给我唱了好听的童谣,其实真的不疼……还有另一个漂亮姐姐一直在帮我们……”
“那个穿绿裙子的漂亮姐姐,”孩童稚嫩的声音在满室药香里绽开,“在昨天夜里出现,她把最后半块饴糖塞给我。”
“她说:‘等穿着烟罗纱裙的姐姐来了,我们就能看见春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