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已不是公主,无人惯着她的脾气。
“此事由不得你,”宿惊年冷冷拂袖,在榻另一边坐下,不容置疑道,“待我忙完这几日,亲自来教你。”
卫醒时又急又气,却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能和他硬碰硬,遂赌气般应了一声:“哦。”
宿惊年揉揉眉心,念着她大病初愈不欲同她多计较:“待会儿同我回府。”
卫醒时惊诧地看着他。
她不是她的外室吗?外室外室,便是养在外头的小妾,连通房丫头都不如的存在,不受律法保护,全看夫主脸色过日子。
她初时还庆幸,不用日日都与他处于同一屋檐下,现在却要把她接回丞相府?
然而经过方才的教训,此时她却不敢再直接顶撞,嗫嚅半晌才道:“可是大人……妾身身份卑贱,何德何能竟能入府伺候……”
月上柳梢头,凉夜寂静,女子声音娇弱怯怯,落在他耳中变成委婉的拒绝。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宿惊年指节微屈,在桌案上叩响一下又一下,与此刻她怦怦乱跳的心跳声,一同传入卫醒时耳中。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玉般的手背上却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卫醒时认得,那是她喝醉了发酒疯拿鞭子抽的,当时天冷,她受不得冷,存心找他茬戏弄他,让他跪在床脚边,持着金玉盏就将里头的酒倒在他身上。
上好的醉清歌,从肩头肆意淋落,郎君白衣胜雪,隐忍不发,乖顺地跪着,随她羞辱。
酒香四溢,白衫湿透,衣衫下的伤痕若隐若现。
他低垂着眼眸,叫人看不清眼底神色。
而她慵懒地撑着脑袋,倚在床上,一身云凌锦织就的红裙明媚张扬,朱唇轻启,语调悠然:“卿卿,去拿本宫的鞭子来。”
语气天真又残忍。
“幸莳,”他突然唤她,幽暗烛火下他显得清冷又无情,“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卫醒时被她冷冽的话语拉回现实,心下一沉。
他身上冷淡的迦南香仿佛还混同着酒香萦绕鼻尖,而他本人比夜色更冷,比皎月更寒。
她打了个寒颤,清晰地认识到此事再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弱弱应下:“妾身知道了。”
他到底是何时养成如此独断专行的性子,她竟从未发现?
宿惊年起身,移步至紫苏木架旁,拿起已经沾染屋内馨香的玄色大氅,欲要出门。
他为着那人的身后事忙碌奔波了一日,已然很是疲累,眉心都染上几分倦色。
脚步一顿,又道:“收拾快点。”
他还要处理公务,马车颠簸,他急着回府。
催什么催,卫醒时瞪着他离去的背影,愤愤下榻,也不体谅她还是个伤患。
翠青得令进来同她一起收拾,卫醒时打开妆奁闸子,里头摆满了时兴首饰,她挑了几只看得上眼的,随即就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