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醒时靠在软榻上,春雨凉意如丝,她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风,惬意地看着话本。
雨声淅淅沥沥,宛若爱人缠绵低语。
翠青拿着见效甚微的药膏替她小心抹着药,疤痕细密,又多又杂,在柔嫩掌心肆意分布,指尖更是惨不忍睹。
她每次替卫醒时上药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止不住心疼:“……相爷怎么舍得这样对姑娘,这得多疼啊,怕也好长一段时没法儿抚琴了。”
卫醒时满不在意:“无妨,我也不是很想学琴。”
翠青担心之意溢于言表:“哪怕不为了学琴,这手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姑娘……”
话音未落,便听见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郎君容色阴沉,冷冷地瞧着她,手中收好的油纸伞往下啪嗒啪嗒滴着水珠,湮湿一片。
宽袖袍角沾了些许雨水,洇成深黑色。
卫醒时一愣,放下另一只手上的话本,问道:“大人怎的来了?”
翠青识趣地将药膏搁在榻上小几上,俯了俯身退出去。
她今日穿了一件烟青色古香缎制成的衬裙,外头罩了件浅粉色披风,懒懒地倚在软榻上,看他的神情又无辜又漠然。
宿惊年没什么表情地把伞放在门边,慢步走进去,在另一边榻上坐下。
扶奕轻手关上房门。
窗外雨声渐小。
卫醒时不自觉想拢披风,却一手缠着纱布,另外一手搁在小几上满是膏药,颇不自在地蜷了蜷指尖。
拿起她涂抹的膏药,宿惊年打量着劣质的粗陶瓶身,轻嗤一声:“不想练琴,故意纵着手伤不好?”
她只觉莫名其妙,又是一盆好大黑锅扣头:“管事送来的药,难道不是大人吩咐的吗?”
宿惊年默,他略扫视屋内一圈,才惊觉屋内陈设竟大不如前。
茶具换成了便宜的青瓷,桌上插花用的花瓶是库房堆了许多的碎瓷器,裂纹斑驳。
她爱用芙蓉香,角落摆放的熏香炉却是积了浅浅一层薄灰。
手中药膏成分为白色乳膏,其中竟见得到些微杂质。
“为何不同我说?”他捏着手中瓷瓶,因为太过用力而指尖泛白。
卫醒时讶然,意识到他可能不知此事,眼睫微颤,面无表情地表演苦肉计:“妾身私以为……是大人命令的呢。”
“大人恼了妾身,妾身本就是大人身份卑微的外室,这些东西才是妾身该用的啊。”
“况且,妾身自知犯下大错,无颜再见大人,不敢再同大人诉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语气淡然。
卫醒时的确不在意自己的手,如果一直拖着好不了,她已经打算再过两日叫翠青随便做盘芙蓉糕端着去见他了,将惜月要回来才是正经事。
反正她也不想练琴。
“你就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他冷冷地质问道。
记得那年柔嘉也是这般,本就体弱,刚入夏就贪凉吃冰染了风寒,却对自己身体满不在乎,与那些公子哥勾肩搭背寻欢作乐,不停咳嗽还要饮凉酒。
她总说人生在世及时寻乐,但一点不顾惜自己身子受不受得住。
喝完花酒回公主府,他板着一张脸去扶她。
少女醉得一塌糊涂,软得没骨头似的,玉臂挂在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