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前,她早已写好一封信,自己的心腹若是看见,定会转交给林玉吟。
只是也顾不得解释那么多了。
她依旧谨慎地戴上面纱,尽量避开来来往往的宫人,她自小在宫中长大,对宫内的路线烂熟于心,尽挑着鲜为人知的小路走。
只要再穿过这片紫竹林,前方就是公主殿。
“阿时?”忽而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带着几分不确定性。
卫醒时直接僵在原地,熟悉的声音让她不敢回头。
他……不是被指派为钦差大臣,去各地实地考察去了么?缘何会在此时出现在此地?
她安抚一下自己惴惴不安的心,努力平静地说道:“民女幸莳,大人方才是在唤我吗?”
她戴着面纱,只要她咬死不承认,他应当认不出来。
郎君手持竹伞,白袍胜雪,他行至她身前,缓缓站定,竹节伞下意识偏向她,替她挡去大半风雪。
“幸莳姑娘好生面善。”宋安华温润如凉玉,浅褐色眸子里带着丝丝探究。
卫醒时退了一步:“民女是丞相的妾室,不便同大人久待,这就告辞。”
她转身欲走,宋安华开口拦住她:“你这是要去公主殿么?”
卫醒时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民女只是出来透透气,不小心迷路了。”
宋安华两步追上来,竹伞复又遮在她头顶:“若姑娘不介意,在下可送姑娘一程。”
她当然介意……
卫醒时推拒道:“此等小事,怎好劳烦大人……”
“不劳烦,”他凝视着她,“在下同姑娘有缘,想交姑娘这个朋友。”
保养得当的指甲刺进手心,痛感阵阵传来。
卫醒时吐出一口浊气,停下步子,声音冰冷:“民女身份卑贱,岂敢奢求同大人做朋友。若大人是因为民女同您口中的‘阿时’有相像之处才出此言,还请大人收回这句话。”
她不去看宋安华作何反应,低着头小步跑开。
宋安华静静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假山转角处,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郎君手指骨节分明,掌心温度微热,那一片雪花很快便溶成一点晶莹。
风一吹,陡生寒凉。
像那个无法再见,无法道歉的人,轻易从手中流逝,未留下只言片语。
“阿时,对不起。”回来得太晚,竟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轻声呢喃消散在风中。
卫醒时几乎是落荒而逃,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宋安华为何会此时出现在离公主殿不远的地方。
夜色已经有些浓厚,宿惊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对面无人的位置,表情莫测,经了方才一事,也没人敢在这时来触他霉头。
灯火昏黄,殿内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扶奕,”宿惊年低声唤道,“去把她找回来。”
卫醒时心烦意乱,匆忙往央和殿走。
“哎呀!”一个侍女端着酒壶酒盏,步履匆匆,一不小心和卫醒时撞了个满怀,半壶酒都洒在了她身上,顿时酒香四溢,大氅湿了一大片,被洇成深色。
“姑娘真是对不住,是奴婢太慌了……”侍女吓得不停地磕头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