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宜春园的飞阁之上,二人正品茗高谈。珠帘堪堪卷到窗栏的一半,只放得清风入阁。
“这‘绣茶’果真不同反响,色、香、味、形真是样样俱全。”
“确是如此,以碧螺春绘出烟柳湖光,在下也是第一次见。”
“听说柳兄这几日在刑部可还顺利?”
“自然是不如集贤院那番闲散。去年冬日的案子还未曾复审,卷册积压在库房,今年开春各州县又呈上了新案。”
说起刑部的陈年积案,柳淮汀皱了皱脑门,已然没了刚调任右迁时的雀跃,
“裴兄在崇文院可好?”
“惹得柳兄烦恼是在下的罪过了,”
裴涉微微颔首道,
“托柳兄的福,一切安好,无非是编撰、校勘书册、善本一类的,倒总是有条不紊的进行便是了。”
“咱兄俩,裴兄便不必见外了,”柳淮汀小抿了口茶,“裴兄尽管可放言,今日有何事约在下前来?”
“不瞒柳兄言,”裴涉面上泛起腼腆之色,
“越川前几日结识了一位女子,动了心思,想求得那女子为妇。
想必柳兄对我知之甚深,越川唯有一位老母宿在临安,实在不便,京中好友也只柳兄一人。
今日越川是想请柳兄见见那位女子,便是为我二人作媒可好?”
柳淮汀面露震惊之色,未曾想二人入仕未及一月,好友便已心有所属。
但转念一想,这却是一件美事,何乐而不为呢?
“作媒之事,瑛洲还须慎重思量,他日若打听清楚了那女子的底细,必乐意为之。”
“既是如此,越川以茶代酒,先行谢过了。”裴涉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
“越川中意的那名女子,小字唤作宜娘,无父无母,汴京籍贯,是名绣娘。”
“那日,越川官袍的臂肘处磨破了个洞,寻了家绣楼,便遇上了宜娘。”
“她讲话细言细语,端庄可人,虽无倾国倾城之貌,却也容貌清丽,腕子更是珠圆玉润。”
“上个休沐日,她还专程送了亲手烤制的巧果到官署。”
“……”
柳淮汀正是听得耳朵起茧,甚至觉得有所怪异和蹊跷之处,但又不忍心拂了好友的兴致。
他探出脖颈,望向阁外卷卷舒舒的流云和明镜般的水面,内心平静下来。
柳淮汀打断裴涉的话语之时,他正说得意犹未尽,面上容貌焕发。
“我瞧着有名身着粉紫罗裙的女子往飞阁这边行来,裴兄可要瞧瞧可否是你说的那位娘子?”
裴涉俯身拨开珠帘,见那女子耳中明月珰一步一摇,倩丽的身影不是宜娘又是谁呢?
“正是!柳兄果真好眼力!”
裴涉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此刻先行一步下阁去接宜娘,但又觉得将好友孤身一人丢在飞阁之上实为不妥,遂作罢。
柳淮汀倒是看出了裴涉内心的小九九,重色轻友倒也正常,但裴涉这般表里如一,他倒也不至于反感。
人嘛,爱美之人人皆有之,也是常态。
那唤作宜娘的女子拖着罗裙,环视四周,见裴涉与柳淮汀二人正坐于窗边,便踱步缓缓走近,而后行了个万福礼,用了软糯的声音到了句,
“奴家给二位公子请安。”
“坐啊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