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时,我便意识到一个尴尬的事情,我又得洗裤子了。
我的确不太明白昨晚为何我会梦见寰昌,事实上,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梳理过一遍之后,我惊讶地发现我心中对于寰昌生出的情愫竟然是毫无来由的。
这总让我有一些不安,毕竟按理来说,世上发生的一切都应当有背后的道理,就像桃花盛开需要春天的暖风吹到这片土地一样。
我想,我最后还是只能把它归咎于一句话:爱情,是一种本能。
而我现在正被本能所傀儡着,否则,我实在无法解释为何在连着两晚无梦之后,我在累死累活的第三晚竟然与寰昌做了一个春宵之梦。
我先冲了个澡,让自己清醒过来,再拿着刮胡刀剃去新生的胡茬,在镜子面前仔细打量,确定了自己也算收拾得干净利落了之后,再推开房门。
透过走廊望着院落里,我看见寰昌正在院中树下的长椅上抚琴而坐,琴声悠扬缱绻,似乎已经弹奏了相当长的时间,我惊讶于一门之隔竟将我与这琴声隔绝开,不觉凭栏沉醉于伊人指尖拨弄出的音符之中。
音符就像春日的连绵细雨一般,虽时而淅沥时而蒙蒙,却连绵不绝,兴许过了一刻钟,才在琴弦上的最后一个重音的颤抖中缓缓走向结尾。
我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她似乎听见了掌声抬起头来——又或者她一开始就知道我在楼上凭栏听曲,只是这时才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我这才注意到她今日竟然没有带上眼罩,我终于是看清了她那如柳叶一般的黛眉。
“小女子弹奏的曲子,不知道可否入得了官人的眼呢?”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我确是此前沉醉于她的琴声之中,当她问起感想时,也是赞不绝口,“实在是太好听了,我想光是这一首曲子,就让我这一趟旅途有了足够的意义了。”
我从一旁的楼梯下了楼,到了庭院内,寰昌却不知何时收起了琴,静静伫立在树下。
我走上前去,轻轻牵起她如白玉一般光洁的手,说道,“有时间的话,不妨陪我再去城里逛逛?”
“自凭官人做主。”
我们从旅店出发,先是去了小镇的入口处,灼热的太阳光让我意识到我似乎起的有些晚——因为现在时间快要到中午了,等到我们到达小镇入口时,烈日早已高悬。
我这才发现三天不见,这小镇入口却已经大变样了——青石板街被平整的如同大理石一般的石板铺满,两侧的商铺也纷纷推出了各种新品,甚至我还在街角看到了一家市区里连锁的炸鸡店。
我有些惊讶,就连寰昌看着周围的一切似乎也有些无所适从,于是我们走到边上一个卖着棉花糖的小贩旁边,要了一份棉花糖,顺便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
小贩开口时,我才意识到,那其实是昨日寰昌买敲糖时的那个小贩。
只是昨日的时候他的肤色比上今日黝黑许多,额头上的皱纹就像是这群山一般连绵不绝。
不曾想今日见到他时他整个人似乎又焕发出了新的生机,面色红润,连着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消散了许多,除了那声音以外,几乎辨认不出来与先前的共同点。
“这个啊,”听完我对于这条街两侧商铺的疑惑,他笑着,露出了一口假牙,“市长先生说了,这一次要办一次有史以来最为盛大的火神节庆典。所以说除了在庆典的广场上进行准备之外,还要改造这条通往广场的街道,让它在保留古色的时候增添什么现代化的风格,我们也不懂,但这次市长投了大钱,我们有钱赚就很开心啦。”
我这才注意到,周围几栋楼上,木工们正在坐着外墙的翻新工作,几个穿着制服的电工从城门进来,拖着一串串的灯线,在木工们手工之后便在屋檐下搭起了线,想来一到晚上,这条通往广场的主街道上应当就是流光溢彩的画面。
他虽然向我们介绍着,但手上的活可是一点不慢,那昨日拿榔头敲碎麦芽糖的手如今操弄起棉花糖机竟然也是得心应手,不多时,闪烁着青色糖点的糖丝便在小木棍外成型,一份棉花糖就坐好了,他拿出两根小牙签交给了我们。
“谢谢。”我付了钱,接过了这如同寰昌挑染的发丝颜色的青苹果味的棉花糖,同着她一起,将这甜美的时光一同咽下。
不过不知怎地,我的脚步把我们引导到了餐厅街上,寰昌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在摸透了我的口味之后,她带我轻车熟路的到了一家路边的小馆,在那浓缩的菜单上点出了我最喜欢的三道菜,我惊讶于她对于我爱好的把控如此精准,而自己却有些迟钝了,不免有些懊恼。
“请问,我们能坐在这里吗?”
一个男声适时把我从懊恼之中解脱出来,我看向桌对面,竟然是我的学长和学姐,竟然有如此巧合之事!
“啊,是学长和学姐,寰昌,可以让他们坐这里吗?我昨日答应了他们要一起吃一顿饭,没想到今日正好碰上了。”
不知为何,寰昌却似乎有些娇羞的样子,拿起手中的折扇遮住了师兄师姐看过来的视线,点了点头。
小店的菜单还摆在桌上,他们也加了几个菜,我惊讶于学长的口味与我重合度竟然如此之高,不禁觉得是个好事,以后在大学里也许能找到一个合适的饭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