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控制这具身体,只是以遥影的视角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挣扎了半晌,乔铃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疲惫,不是她的,是遥影的。
他干脆仰天躺在地上,白绒绒的爪子扒拉着旁边的青草,日光投下斑驳婆娑的树影,一阵风过,树叶落下,遥影的目光追随而去,接着,视线里撞入一位表情茫然的少女。
这少女眉目温婉,皮肤有些苍白,显得眼下乌青很重,眼神流露出疑惑之色,身形清瘦,穿着深色衣裙,头发挽起,只戴了只木簪。
乔铃惊讶,看长相,是那位“秦姑娘”不错了,可遥影画的画像中,秦姑娘分明要活泼健康许多,穿着打扮也是未婚少女的模样,这里却像年少丧夫……对啊!那些镇民说秦姑娘本就是一个寡妇!
这姑娘和她差不多大,竟然已经成了婚,丈夫还没了,她听那些镇民说的,还以为秦姑娘起码都二十多了。
想到山洞里贴满的画像,乔铃不禁更好奇这镇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看见有个人,遥影呆了呆,随即蹦了起来。
没想这一蹦,身上没好的伤又复发了,倒在地上打滚。
他痛,乔铃跟着痛。秦姑娘本是见有只兔子躺在这,远远看着像个小雪球,很是可爱,想上前喂它点菜叶子,结果一来倒是把这兔子吓得满地打滚,她眨眨眼,疲乏的脸露出微微笑意。
遥影停下了动作,歪头看她捂嘴笑着,知道她没有恶意,坐了起来。
秦姑娘忍不住伸手摸他软乎乎的脑袋,又从篮子里拿出一根胡萝卜,擦干净了,递到他嘴边。
秦姑娘歉意道:“我只能喂你这个了,这是我自己种的。”
遥影却把头偏开,他虽化形失败,但也不需吃这些东西。
秦姑娘自然不懂一只小兔子的意思,她想到刚刚这兔子满地打滚的模样,探出手在它身上摸了几把,讶然道:“你受伤了!”
遥影更为诧异。一个凡人小姑娘摸他几下就知道他受了伤?
这时,一段记忆从乔铃脑中一闪而过。
原来这秦姑娘名秦桑,本不是春江镇人,老家在更为偏远的村里,她家里是做兽医的,其父其兄外出采药不幸跌落山崖,母亲伤心过度病倒,攒的钱用来埋葬了父亲兄长,剩下的全花在了她母亲身上。
可还远远不够,秦桑虽会给动物看病,可她母亲的身体不能停药,无奈之下,经过村里媒人介绍,嫁给了春江镇王家的小儿子冲喜。
这春江镇王家算是这里的富户,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已经成婚,还未分家,小儿子十五,从小在药罐子里长大,身体病弱到下不了床。
王老爷王老夫人极其爱这个小儿子,一直在找能给他冲喜的姑娘,只是除非迫不得已,谁想嫁给一个随时会死的药罐子?更不要说这里古板迷信,丈夫死了,改嫁都改不得。
偏偏他们就寻到了秦桑这样一个迫不得已的人,嫁给王家一年后,这小儿子就死了,王老爷本想让秦桑陪他儿子一同下去,王老和王老二一番阻拦才留下了她,没多久,王老爷和王老夫人也去了。
而秦桑虽被留下,日子却并不好过。
过完这段记忆,乔铃只觉得无比窒息。
秦桑把菜篮放到一旁,双手小心抱起小兔子,用身前的裙子圈住。
她在自己菜地旁的小山洞里做了个窝,把遥影好生抱着,手指在他身上摸索,好半晌,才放他到窝里,还把方才那根胡萝卜放在她旁边。
乔铃心想这可真是位善良的姑娘,如果是她的话,看到兔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思考应该红烧还是蒸。
秦桑起身离开时,还叮嘱小兔子乖乖待着别跑,也不在乎他听不听得懂,遥影觉得就是个普通姑娘,没有威胁,也不觉得她还会回来,安然蜷缩在这里。
时辰来到傍晚,秦桑又回来了。
遥影听见声音就坐了起来,心中警惕,见还是她,略为惊讶,不由打量了她一番。
秦桑提着篮子,神色焦急,苍白的脸颊有一道极为明显的红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