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桂窈都顿了顿。
“舅舅?”
她微微低头,看见深棕色的汤药中自己更为漆黑的倒影。
再慢慢将目光放到了任北袭正接过的碗中:不知名的草药叶子被熬得只剩下了枯干,还有什么类似于梨子榨汁后的碎沫沫,总之不像能喝的东西。
不对。
重点是为什么任北袭也要喝啊?
“药方呢,是你爷爷留的,我上个月在一本旧书里翻到了,觉得更适合你。”
桂舅舅见桂窈挡在任北袭面前,咳嗽了声:“这个方子最大的改进,是把那所谓是药三分毒给弱化了。”
桂窈自然是照例给弱弱的身体进行低能量维护,只是事出有因把晚上喝的例药提前。
而这边的任北袭,似乎是映衬了古往今来四字真言——来都来了。
桂窈端着药吹了吹,轻飘飘问了句:“有一月的时间了,舅舅怎的到将军府才想起给我换药?”
她是不怕吃中药的,上辈子为了调理睡眠本来就没少喝,才让这辈子少受了很多罪。
“小孩子喝药少说话,这不是新添的药材颇为名贵,咳、咳咳。”
舅舅这下是真在咳嗽。
他寻思着这些话说多了伤感情,说罢就起身把两个人赶出了伙房,关上门继续研究药方了。
桂窈:?。。?
没记错的话我现在只扎了个马尾吧。
怎的,她才是这里面最封建的那个?
她靠在紧闭的房门外,双手捧着药,轻轻吹着汤水泛起涟漪,闻了闻,倒是比之前吃了三年的药要甜一些。
白糖块含在嘴里慢悠悠地化开,她就这么把一碗中药喝了下去。
感觉晚上不用吃饭了……喝饱了。
桂窈看着外边似乎是将军府的哪条小路,同时察觉,任北袭现在格外安静。
“任将军怕苦?还是怕喝药”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好奇地走到他身边,长长的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颇为灵动,如若不是忽略掉她瘦弱的脸庞,倒是像个什么武将家的女儿。
任北袭沉默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桂窈见他这样,凑上去时,笑得眼睛弯城月牙了。
“不难喝的,任将军。”她顺手接过任北袭手中的小碗,拿自己方碗中的汤勺搅拌了搅拌。
虽说汤药含量不多。
但药渣也不是不少。
“我喂你好不好?”她嗓音带了些乖软。
见他不语,她垂眸把汤药滤了出来,陶瓷的声音碰撞着,响声在长廊里带着点点颤音。
桂窈抬起眼,举起了满满一大勺深棕色的药。
曾几何时,桂窈也质疑过,为何古代偶像剧里都喜欢把好苦的中药一勺一勺喂。
现在她是真的很想看见任北袭被苦后那冰渣子版的脸忍耐不住的表情。
她带着水光的秋水眼眸仿佛盈满了期待。
见任北袭不为所动,她咬着唇:“窈窈今日伤了任将军,是窈窈的错处。”
“你怎么会有错呢?”他嗓音沉沉。
桂窈拿着勺子的手差点抖了抖,望着男人沉寂的眼,隐约有种老鼠被猫盯上的错觉。
她小扇子般的睫毛,一颤一颤。
“我的好将军,作为赔礼,我亲自喂你吃药可好。”
她耳尖泛红,这甜腻的话滴在空气里时,喉咙里还能尝到一些汤药的回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