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谷立怪异地看着蛰月,似笑非笑道:“蜇小姐,你怕是还不知道他是谁吧?”
“北境来的质子,何德何能让你维护?别好人当多了,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
蛰月闻声不动声色地看了少年一眼,他抿唇,却坦荡坚定地看着蛰月。
少年的华服有些陈旧,但不难看出,这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了。
为了这场宴会,他换去了不合时宜的薄衣,而现在,这件衣服被撕扯损坏,沦为他人嗤笑羞辱的把柄。
“你说偷了就偷了?”蛰月反问。
“竟然他是北境的人,你们就更不该这般羞辱他。他也是人,只是有不同的瞳色,和我们没什么不同。”
“我不想做什么救世主,我只是做了书中所教之事。朱公子切莫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蛰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宛若竹下露出獠牙的青蛇,话里话外带着有毒的尖刺,“难不成,出生世家的朱公子未曾听说君子之道?”
朱谷立双目赤红,却不知怎么反驳。
不是说这女的不爱说话吗!?怎么这般伶牙俐齿,依依不饶?
就算再蠢也听得出,蛰月是在讥讽他未读几两书,仗势欺人,行小人之举。
朱谷立的两个跟班面色如雪,一个劲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迫不得已地去劝解他。
关公面前耍大刀,朱谷立这嘴里吐不出墨汁的人,怎么说得过蛰月。
吃瘪的朱谷立蓦地想起什么,啧啧几声,走上前去俯视蛰月,露出一个怜悯的眼神。
蛰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朱谷立靠近了些,一字一句,温柔地说:“没想到蛰小姐年幼丧母,却生的这般倔强,在下佩服。”
蛰月呼吸一滞,那双犹如黑夜般深邃的眸子缓缓望向他,微不可察地颤动着。
此话一出,不仅朱谷立的跟班大气不敢出,蛰月身侧的少年也呆住了。
“呵。”朱谷立嗤笑一声,对蛰月的反应很是满意。
让他不好过,那你也别想安生。
朱谷立拂袖而去,他的两个跟班赶紧脚底抹油地跟上,唯恐惹祸上身。
蛰月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恢复了以往不动声色的神色。
“……谢谢你。”独特的少年音将蛰月的思绪拉回一望无际的皇城。
蛰月:“举手之劳。”
刺目的鲜血从少年手臂处蜿蜒而下,一滴一滴落在宫道的青砖上,晕开一小片血迹。
“请问淑女……叫什么名字?”少年轻声问。
“蛰月。”蛰月回眸,“你呢?”
“我叫夜揽雪。”
夜揽雪?真好听的名字。
……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狭窄的房间,细长的火苗愈生愈死地摇曳着。昏黄的光被揉散,细细勾勒出少女柔和的侧脸。
“嘶……”少年痛吃一声,瑟瑟地缩回了手。
“忍着点,疼是正常的。”少女清冷的声音宛若雪山之巅融化的纯净雪水。
到最后,蛰月还是没忍心见夜揽雪这般血淋淋的模样。
她这世的理想,不是什么惊世才女,更不是什么中宫皇后。只是执剑天涯,悬壶济世罢了。
蛰月垂着眸子,严谨地替他处理伤口:“你的手伤这么重,怎么能放着不管呢?”
“嗯……”夜揽雪有些难为情地看了蛰月一眼,道:“我没药。”
蛰月一怔,抬起眼来看着夜揽雪,有片刻茫然。
“小太监说宫里的东西都很贵重,让我用我身上的首饰那些换,我现在已经没有能换的东西了。”夜揽雪的声音很低,“这只耳坠,是我母亲给我的,我不能换。”
蛰月一听便知他是被宫里的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