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贱人!整天摆着个臭脸,和她娘一个德行,装什么清高呢!”
林氏咬牙切齿,又把矛头对准蛰星,唾沫星子满天飞,“你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在替她说话!”
蛰星眼巴巴地看着林氏,拿出了十二分的勇气,低声细语地辩解:“母亲,月姐姐是好人……”
林氏仰天咆哮,“哎!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软弱的儿子啊!”
……
门并未合上,蛰月慢慢走近。
房间陈设简单,和普通人家无甚差别。
一张案几,一壶茶,一盏灯……
蛰戟官至宰相,为人清廉,为官几十载,数十年如一日,从未拉官结派,以权谋私。
“父亲。”蛰月喊了一声,声色沙哑。
蛰戟停下心中的动作,搁下笔,笑呵呵地看着蛰月,“你们的事,我听说了。”
蛰月不敢看蛰戟鬓角的白发,也不敢看他长满细纹的双眼,目光闪躲般聚焦在那只有些炸毛的毛笔上。
那是蛰月很久以前送给蛰戟的生辰礼物。
“阿月长大了。”蛰戟的嗓音温和,毫无责怪之意。
甚至有几分欣慰。
但这却让蛰月倍感煎熬……这件事关乎皇家颜面,先皇的旨意,又岂容她这小辈指点?
会被多少官场敌势针对,又会被多少有心之人做文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薄寒宴是宁朝唯一的皇子,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不管站在什么角度,她都没有资格向他发脾气。
蛰月:“对不起父亲。”
蛰戟摇了摇头,“是父亲该说对不起,没想过你的感受,强……。”
“父亲,别说了。”
别说对不起。
彼时的蛰月静默着,内心却掀起一场接一场的狂风海啸。
两道不同的声音自心底响起。
“又给父亲添麻烦了,他都已经这么不容易了,你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
“说什么呢!她难道还不够忍让吗?一直以来,薄寒宴要她说一,她绝对不会说二。她有自己的人生,也是活生生的人!”
“他以后会是太子,会是天子!这等尊荣,是别人求仙拜佛,八辈子都等不来的!”
“被迫绑在一起,听凭他人摆布,困于四四方方的后宫,和别的人共侍一夫,难道有什么令人羡艳的地方吗?”
蛰戟走过去,那双布满薄茧的手拉起蛰月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阿月,你要是不愿意,明日上朝我就向皇帝致意。我蛰家为朝廷赴汤蹈火了一辈子,就不信皇帝会不给面子!。”
“我的女儿,一定要嫁给天下最好的儿郎。我看薄寒宴那小子,也就占了个出身好,配不上我们阿月。”
宁朝重文,外忧内患,对敌国来犯屡屡妥协。
蛰月祖父挂帅出征,以命杀敌,一去不返,这才得了先帝亲指的婚约。
瞳孔失去了焦距,让蛰月心底一片漠然。
“父亲,全是女儿的错。我明日就进宫向他道歉,您别忧心。”
蛰戟依旧笑着,蛰月能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微不可查的松了松。
“好孩子,别委屈自己,有什么事就给我和林氏说。”
“她待你还好吗?”
蛰月点点头,只道:“很好。”
院门前,蛰戟晦涩的嗓音从背后传来,轻如棉絮的话落入蛰月耳朵里,却像是千斤重担,压在心间,隐隐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