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想要唤住她,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于是江复临辗转反侧,他好不容易从贼人手中逃出,逃难至此,隐姓埋名,应当是安心的。
但是今日他良心难安,他求了上天帮她,临到头自己却退却。
这实在不应该。
他这条命,合该是她的。
倏尔,江复临起身,提笔快速地写了一封信,当天夜里他拖着废腿,悄无声息,一步一步地走到衙门前,将信塞了进去。
白岫开始做两手准备。
一方面,她将自己要离家的包袱收拾好,放在后山的一个洞穴里,如果运气好她能逃跑,还能在洞穴多活几天。
另一方面,她继续自己先前的安排。
她先去趟寿木行,确保明天棺材能送到家里,将尾款交付。
接着,白岫直接去找村长鹿伯和几位族中长辈。
只见几人缓缓走进,白岫啪地一声跪伏下去。
她就算豁出命来,也要摆脱王家。
“丫头,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难处你跟我们好好说?”
时值关键时刻,白岫调动起自己的情绪,她一双鹿眼湿|漉|漉地看向村长,啪地一声,泪水宛如珍珠一般,砸了下来。她哭诉道:“鹿伯,各位长辈,我……我想退婚。”
话一出口,屋内瞬间安静。
一位长辈皱起眉头,面露疑惑:“退婚?丫头,你莫不是伤心过度,糊涂了?你和道正的婚约可是两家早就定下的。”
“鹿伯,并非我任性。我爹刚走,我在守孝期间,却撞见,撞见王道正他……他竟同外面的女人纠缠不清。”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手微微颤|抖着递向鹿伯:“这是我偶然发现的他们的书信。”
鹿伯接过信件,眉头越皱越紧,看完后将信递给其他长辈,怒声道:“这王道正,太不像话!做出这等违背道德之事,实在辱没门风!”
整个松阳县,只有县令一个人姓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人恐怕就是县令千金。于是另一位长辈犹豫了起来:“这种行为,我们断不能坐视不管!只是丫头,这事关你三人声誉,还是不宜闹大为好。”
白岫早就想到这层,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哽咽着稳住各位长辈道:“多谢各位长辈提醒。我无意将此事闹大,牵扯到县令千金身上。她与我一样,同是无辜之人。”
“我本与王道正情投意合,满心期待着能携手一生,可如今他却如此对我。我虽痛失双亲、孤苦无依,但也绝不能在这等事上委屈自己。”
说到此处,她的眼神中涌起一丝决然。“我只求!……只求他日退婚时,各位长辈能为我说句公道话。”
“那是自然”众人齐声应下。
*
倒数第一天。
白岫一封冤书,将诸位长辈请到了家里。
这一天,是自鹿父去世以来,鹿家最热闹的一天。
王道正霸占了鹿家之后,以服丧为由,让白岫连带着父母的牌位都睡在柴房。
谁也没想到,诸位长辈来到鹿家之后,竟然是在柴房接的礼。
这一日,除了各族长辈以外,白岫还请了专门挖墓的土工和抬棺的人。
众人围在鹿家院外,熙熙攘攘地看着热闹,不明所以的人只以为鹿家又出了什么白事。
乌云笼罩着骄阳,本该是一片天朗气清的景象,此刻却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白岫一身素镐,面色惨白却因愤怒与不甘而微微泛红,她站在堂内,看向王家的人。
王道正一脸不耐烦地站着,身旁的王氏和王双喜则满脸怒容,觉得白岫又在作什么妖。
“果真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我看你真是欠收拾了。”
“你给我闭嘴!”王氏指着白岫咒骂,被村长怼了回去。
白岫声音清亮、不容置疑:“王道正,我要和你解除婚约。”
王道正先是微愣,嘴角上扬又面色骤变,他往前跨了一步,大声道:“你疯了?婚约岂是你说解除就解除的?”
这场戏要演,就演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