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昭听了发愣,她想过,他会问自己千万句话,为何那日在崖上,自己为拓跋凛哭,为拓跋凛求药,为何自己没有回答他那日的问题,为何今日要亲自喂拓跋凛喝药………
所有的问题她都想过,可是,唯独没有这句。
“还好。”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下意识接了话。
沈砚之突然朝她走了两步,靴底碾碎了几片落梅。
他抬手时,袖间沉水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有落花。”他指尖轻颤着拂过她鬓角,摘下一瓣沾着夜露的梅。
这个动作太熟悉,指尖却不经意掠过她耳垂,冰冷得让她一颤。
血腥味过浓,萧明昭伸手想要去抓他衣袖,却不想他抽回手的速度太快,广袖翻飞间,萧明昭的手停在空中。
夜风卷着血腥味散开,萧明昭不禁问道:“你受伤了?”
他侧过脸,喉结滚动了几下,没有开口。
萧明昭没再多言,若他想说,自然会告诉自己,若他不想,自己怕是连看的资格也没有。
想来也可笑,若是从前,她早就一边不顾他的眼神拉开他的袖口一边骂骂咧咧地骂他又不爱惜自己身子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担心因为自己的一些莽撞行为让他不高兴,开始有些收敛自己的公主脾气。
月光如水倾泻,勾勒出身前男子清绝的侧脸轮廓。苍白的肌肤在冷辉下近乎透明,长睫投下的阴影掩不住眼底破碎的微光。
梅林沙沙作响,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砚之才哑声开口:
“三日后,我将回东陵。”
这句话像柄冰刃刺进萧明昭心口。
她几乎是下意识猛地抓住沈砚之的衣袖,指尖沾到袖口暗沉的血迹:“怎么这般突然?是不是皇兄要你回去?”声音戛然而止——她看见他睫毛上悬着的泪光。
夜风卷着残梅掠过两人之间,沈砚之的喉结滚动了几下。
“你刚解完毒,身体还很虚弱,不能舟车劳顿,我给皇兄写信,让你再……”
“不必劳烦。”他发出苦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她急切的关心,像火一样灼得他心口发疼。
萧明昭的手慢慢松开。
“嗯。”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回应。
沈砚之突然转身直面她。月光下,他眼尾泛红,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魂魄:“昭昭。。。”声音哑得不成调,“…可愿同归?”
萧明昭怔住,这问的太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拓跋凛为了她九死一生,还在养伤,明月枉死,她也没有弄清楚真相…
梅枝在风中簌簌作响,远处传来宫人寻找公主的呼声。
萧明昭张了张口,却见沈砚之已经后退半步,玄色大氅扫落一地梅花。
他的后退像一把钝刀,将两人之间最后的温度斩断。
他低眸,一声轻笑。
“昭昭,保重。”
这四个字几乎耗尽他全部力气。
喉间涌上的血腥气被他死死压住,转身时玄色大氅扫过她裙摆,带起几片沾血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