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啊,下辈子,给大娘做女儿吧,好不好?”
“好,好。”
苏烟边应声边不断点着头。
王大娘用力握紧苏烟的手,两秒后,她又松开。
她转而朝苏烟身后的傅砚舟伸手,示意傅砚舟靠近点。
傅砚舟上前,握住王大娘布满皱纹的手,他俯身凑到王大娘眼前,耐心等待着王大娘的话语。
“大娘,您说。”
“烟烟这孩子啊,从小就倔,有什么事从来不肯说,就一个人憋在心里,生气了呢,也不告诉你,一个人闷着气躲起来。”
王大娘似是想起了苏烟小时候的模样,她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了。
“这么多年她虽然从来不和我们说在外面的事情,但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烟烟这孩子,太要强,太懂事了。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以后你替大娘看着她点,护着她,别再让她吃苦受罪了。”
“她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说一些难听的话,她心里一定不是那么想的,你别跟她生气。”
“两口子过日子,难免会有牙咬到舌头的情况,你别和她较劲,你多多理解她,多多包容她。别再让她一个人,你要爱护她,别再让她难过,别再让她受伤,大娘先谢谢你了。”
“大娘,您放心。我爱苏烟,爱她的优点也爱她的缺点。无论今后如何,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再让苏烟受到任何伤害。”
听到傅砚舟的保证,王大娘眼泪从眼尾滑落,她看了看苏烟,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傅砚舟,似是确定了什么,她点了点头。
王大娘最后向儿子招手,示意他过来。
华文栋抹了抹眼泪,不想让母亲担心。
王大娘嘴角带笑,“还和小时候一样。大男子汉的,别哭。”
此话一出,华文栋的眼泪就像水龙头,止不住的往外流。
王大娘嫌弃地给他擦了擦眼泪。
“你去留学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很慌,我去地里给你爸烧纸,和他絮絮叨叨了一下午,当天晚上你爸就给我托梦了,他说让我放心,他去你身边看过了,你很好。”
“你爸握着我的手和我说,我把我们的儿子培养的很好。我听到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个没有良心的,早早就把我们孤儿寡母扔下了。”
“你爸和我哭,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流眼泪,他说对不起我们母子,让我们吃苦了。我们俩抱在一起哭了一场,他临走前和我说,以后他一定来接我,我说行。”
“刚才我又梦到你爸了,他说他已经把新家布置好了,就等着我过去了,他说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过去就等着享福了。”
说到此,王大娘摸了把自家儿子的头顶,“我要去找你爸过好日子了,儿啊,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
华文栋哭着摇头。
王大娘毫无血色的脸上绽放着无比灿烂的笑容,她两只手,分别握着苏烟和华文栋。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攥紧了他们的手。
随着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鸣叫声,王大娘的一生便落下了帷幕。
王大娘这一辈子太苦了,几乎所有的苦难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少年丧父丧母,青年丧夫,她独自一人将唯一的孩子拉扯大,如今刚刚要享福了,她却离开了。
苏烟忽然觉得什么人生、什么命运,都不过是个笑话。
王大娘的葬礼定在了三天后,华文栋没有通知亲戚们,他和苏烟以及傅砚舟为王大娘举办了一场简单而风光的葬礼。
王大娘的坟墓在她播种了一辈子的黄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