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步重点在于新品,要多,要广泛,要一口气使出全部力气。
这步路的最后在于将衣肆上升一个等级,从“哎,她家就是做那渐色裙的!”转变为“哎,逛逛巧娘子家,去看看有啥新品?”
这一步上去了,他们在京城人眼中的印象从只卖渐色裙到有事没事就要来转一转,从小有聪明到衣裳届风向标,如京城落霞珠宝行般,如知味书肆般,在行业里是个权威的存在。
这一步的关键——
在于能和那几家大衣肆并头齐驱!
搬家新定,新院落坐落靖安坊,与寺院隔两条街,里面尘木正秀,草木皆枯得比那花晚些,看着很是清净淡泊。
院落一株枣树歪歪长着,巧文慢慢移到枣树下,趴在案上,透过树隙去看高高的天空,残缺的白月挂在那里。
午后有些疲敝,但正是思考的好时候。
这一步要眼花缭乱,要广撒鱼,要让人接也接不过来。
可也不能一下太乱。
没有次序,没有深入进去,凡都打个过场,那是不行的,最后只留下花样多的印象,这名声也有些,但上限却极被拉低了。
这个多在于一件接一件,让人觉得底子深,有实力。
短时间一件一件打着王牌。
一件戳中人的心了,入了各家眼了,谁知一扭头,哎哟,这个也好!
如今住进了坊里,报时鼓也应声响起来,一睁眼已是未时,南市坊门已开,巧文跟随大众渐渐入了坊里,生意兴隆不时有外省来客风尘仆仆来到衣肆,点名要件家乡只闻其名不见其色的残色裙。
薛枝前去整理家具一应事务,他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对这里面的讲究比巧文要更明白得多。
虽薛枝仍想两人同去,“你去见见,日后免不了打交道。”
可她婉拒了,“算了,我要宅着。”
如今衣肆有了两个小役在前门管账,也无需二人亲身上阵,一切稳定下后,均按部就班运行着。
除去每月从江南其他州府采买料子实在麻烦,其他已无甚需烦心的。
巧文呆在衣肆里,最爱做的便是躺在对窗的那个小榻上,夏日时常有清风从里面吹出,凭着这扇窗子她又可饱览世俗人情。
挪了地方,可心思变了,便不如以往那么悠闲了。
巧文呆楞着看着街上来往商客人群,心里硬生生想着怎么创新?
哪些花样是可以使出来的?
巧文后世小店在她眼前呈动态排列,汉,魏晋,唐,宋,明,甚至旗袍也有了,这些衣式一个个从衣架上飞入街边行人身上。
仿佛一张时代衣式图,里面各样人群穿着不同的衣裳在绿叶凝固的窗子外行动。
那舞女自动换上魏晋敞领窄臂大袖,那袖子好不张扬翻飞,浓墨重彩。
那一看官家女气派的女郎,一身端庄襦裙上衣下裳,一步步走来。
那手拿唐刀侍卫则一身飞鱼服上身,挺应景。
可跨度太大。
她没把握。
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一个个从眼前飞入,均披上了巧文想象的色彩,令人难以下手。
选择看似颇多,但一个新鲜的,切题的入点难找。
一件衣裳不能凭空出现,要如渐色裙般,有基础,在间色裙上只变了变色彩,这才轻易被人们接受。
她无权无势,若冒昧拿出个大不相时宜的衣裳,无人做背书,终是突兀了些。
即便这后世齐胸衫裙也不是说拿就拿的,连接受度最高的渐色裙都经过一番轰烈的宣传才走进千家万户,这齐胸衫裙的切入也必然要花一番心思。
一句话,衣裳与当世要有重合,从衣式上,从思想上。
在未真正取得衣裳届风向标的名头前,这些衣式她拿不出去。
奔走的人群换上一件件奇特的衣裳,这变幻之人欲从其上找到话题度,找到可以切入的一个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