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玛丽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跟她的表兄弟们一起走过这条路。
不过现在,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她和另一名义工以及两位正式员工一起带队。
“所以,这就是我在这儿的原因,我们在西边的一座古堡遗迹后扎营,晚上可以挡风,”她往身后指了指,举起露营灯,照出面前苍白的半张脸,“看起来还是你比较可疑吧,斯内普?”
“很有趣,”斯内普不客气地推开灯,“带着一群除了无知的好奇心一无所有的麻瓜小孩,在距离一大片毒触手分布带不足半英里的地方呼呼大睡,太明智了,我忍不住要替你鼓掌。”
“这儿?可是,我们白天还在这条河边取水、还有钓鱼。”“那梅林创造你的时候恐怕把运气和智力倒反了,遗憾。”“但我每年都在这,我是说,我从没听说——”“啊,看来五年的魔法教育也没能给你短视的麻瓜眼睛一点有益的改造,一个活生生的例证,可见,这种根深蒂固的麻瓜的出身…”
“嘿!”
玛丽一个跨步,挡在他身前,冰冷地看着他。斯内普的嘴唇抿住了,显然,一个月前出言不逊的惨痛教训适时提醒了他。
“抱歉。”他飞快地嗫嚅。
“大声点,”她不依不饶、轻蔑地说,“拿出点睡在肖像洞口的气势来。”
这太过了。他的脸顿时一青一白,像被迎面痛打一拳,但他没有反击,扭头就走。玛丽忙赶上去,“我不是,斯内普——”
他不耐的躲闪突然僵住,接着,在玛丽错愕的惊叫中,飞身把她扑倒在地。她被撞得头晕目眩,还没回神,又被奋力往左一带。就在他们滚下草坡的下一秒,起码有十几根小腿粗细的毒触手重重砸在地上。
难怪有人说死了都要爱。电光火石间,玛丽绝望地发现,她的心脏正在为斯内普有力的怀抱、苦涩的气息和近在咫尺的呼吸,不可理喻地加速跳动。
“噢,老天,我敢打赌,就连斯普劳特教授……喂,斯内普!”
男孩已经拔出魔杖,顶着满头草屑冲上山坡。他干嘛去对付那些毒触手?可她的魔杖还留在露营地,玛丽急得四处乱窜,终于从草丛里摸出一根木棍,还算结实——感谢多塞特森林的馈赠!
很难想象,这片山林里惊心动魄的战斗,竟然丝毫没有惊动半英里外的营地。玛丽躲在古树后,一手提着木棍,视线一秒都不敢错开。
五光十色的咒语从上下翻飞的杖尖一刻不停地喷出,在漫天挥舞的毒触手间撕开一道又一道裂口,它们看似声势浩大,却完全无法靠近他。巫师指挥着手中的魔杖,就像琴键上接连不断的滑奏,渐高渐强。玛丽慢慢看明白了,她的心情放松下来,切割咒、粉碎咒、束缚咒……她开始辨认那些魔咒的闪光,因为斯内普完全不需要开口。
老实说,难道无声咒不是s的内容吗?
突然,流畅的演奏出现突兀的错音。一根伏地潜行的毒触手高高扬起,朝他不设防的脚腕迅速冲去。在理智下达任何判断以前,肾上腺素已经把她推出了二十码。
和被狡猾的神奇植物拽倒相比,舞着木棍冲上来的玛丽好像更让斯内普震惊。“你在干什么!!”他气急败坏地大喊,边朝偷袭他的触须猛甩咒语。玛丽却感觉好极了,也许明天她的手臂连抬起来都费劲,可是——谁在乎那个?她把棍子挥得呼呼作响,接近的毒触手都被狠狠抽打回去。科学地说,这是激素飙升创造的伟力,但实话是——此刻她觉得无所不能。
“你打过板球吗,斯内普?我告诉你,我爸爸上学的时候,可是诺丁汉——”
“闭嘴!右边!低头!”
“速速禁锢、速速禁锢、速速禁锢……”
一株成人高的毒触手被连根拔起,离开了土地,还在顽强挣扎。玛丽坐在一处高起的树根上,看着斯内普残忍地绕着它,从头到脚加固一层层束缚咒。接着,他把魔杖对准外袍口袋,拉出一个灌满营养液的巨大玻璃管。
玛丽的嘴巴傻傻地张开了。
“空间延展咒。”他说,浮起那棵倒霉的毒触手。在玻璃制品和透明液体杂乱散射的光线里,玛丽才注意到,“你的魔杖…?”
他看了一眼,“我妈妈的,用来绕过一些愚蠢的规定。”
“怪不得,”她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晚上不加班呢。”
斯内普翻了个不惮于被她看到的白眼,“这个问题,我倒也想请教你,麦克唐纳,你的魔杖呢?”
“呃、在帐篷里。”
“哦,”他用一种讨人厌的油腔滑调说,“这就是你,麦克唐纳,一个女巫,把你的魔杖随便扔在一群麻瓜中间,自己跑去半英里外,无所事事地闲逛。看来,你不只在抡棍子的手艺上能跟巨怪媲美,就连你们的脑仁大小也半斤八两。”
“哦,那么你,斯内普,一个称职的男巫,”玛丽尖刻地反唇相讥,“想必你在盥洗室里也把魔杖寸步不离地拿在身边,还是说,它才是你的必需品,因为你用清理一新和清水如泉就完事了?”
看到他的愣怔,玛丽懊恼地咬下唇,她被斯内普谈起麻瓜和抡棍子的语气激怒了。他总是这样,轻蔑地谈论一切,尤其在某些事上,她以为他们应该分享了不必揭露的默契,可她却只像自作多情。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也不该如此熟练地戳他的痛处。
玛丽清了清嗓子,“咳、我是说——”
“等等,”斯内普打断她,仿佛翻然醒悟,“你的意思是,你刚在那里,是在……”
她卡住了,他也卡住了,这里的空气微妙地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