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1月9日多塞特的沙夫茨伯里
西弗勒斯认为,他至少已经告别童年十多年了。
可惜,他的想法一点也不重要。在他年满22岁这天,得到的一样生日礼物是自己给自己办的庆祝派对,这听上去有点可怜,其实还不算太坏,因为玛丽一个人就能顶上一群青蛙的聒噪。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把莉琪姑妈一家请来。”她一边说,还一边不停地让一只红色吹龙卷发出滑稽的笛音,“然后我会告诉他们,你为了留在我身边不惜坐火车去苏格兰上班。天哪,多么感人。”
这里头倒有一多半都是事实。因为给麦克唐纳家的壁炉开通飞路网的申请,至今还没能批下来。这就意味着,他得经过多次幻影移形,再穿过霍格沃茨宽阔的反幻影移形场地,才能抵达学校,同以前睡办公室相比,的确称得上长途跋涉。不过,别说是玛丽,就算西弗勒斯自己,在享受过多塞特清新的空气和她那柔软馨香的床褥后,都绝不肯再将就蜘蛛尾巷了。
然而,不论是他还是玛丽的祖宅,都显然不是见家长的理想场所,最近,这是他心上的头等大事。那天晚上,他还在疑虑会不会进展太快,只过了一天,就恨不得永远和她生活在一起。在摊开多塞特郡的地图仔细研究选址时,他才意外地发现,沙夫茨伯里竟与北邻的威尔特郡如此接近。
“卢修斯在威尔特郡有一大片土地和庄园。”美妙的周五夜晚,他们并排倚在客厅的长沙发上,裹着一条米白的羊毛毯,玛丽在读一本侦探小说。“嗯?”她凑过头,他低头吻了她的头发。“我敢打赌他在多塞特也有地产,”他说,“他现在一定担心我会找他算账。”
“噢,他会吗?”玛丽笑了声,“他还说要向你支取我去阿兹卡班的买路钱呢。”
“哦,他想买断我的一项专利。”斯内普懒洋洋地摸着她的卷发,那副惬意的姿态,像只阳光下玩毛线球的猫,“但我觉得,我们靠分成的办法能拿更多的钱。”
她从喉咙里长长“啊——”了一声,“那你亏了?”她说。“应该说,卢修斯的运气不坏,”他垂下眼睛,别有深意地盯着她的脸,“恰好我现在急需一笔钱,或者,他名下的一小块地会更好。”
在他意味深长的凝视下,她的脸红了。当然,能跟巫师做交易是再好不过的,那会省去很多遮遮掩掩的麻烦。比如说,怎么跟麻瓜的中介解释,需要一间能摆好几口大坩埚、一整套水晶玻璃仪器和许多排药材柜的地下室呢?她原本都打算把西弗勒斯假装成研究中世纪炼金术的历史学家了。
“看来你们的关系还真是不错。”玛丽眯起了眼睛,“不过,我可不会为此多喜欢他一点。我猜,他小时候还穿过那种维多利亚时代的婴儿裙呢,缀满了蕾丝花边,像一块巨大的奶油蛋糕。”
真该叫卢修斯亲耳听听这话,西弗勒斯咧开嘴,露出恶劣的笑。“我们都是斯莱特林,玛丽,”他解释说,“拿斯莱特林的标准看,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玛丽的嘴里发出不置可否的长音,“那你能不能放过这些格兰芬多的头发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还是说,你非要把它们变成货真价实的狮子头?”
“啊,”他做出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那也不赖吧?”
玛丽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头上猛薅一把。她立刻起身欲跑,当然没有成功,只被人一拽,下一刻,就被按倒在沙发上。“格兰芬多扣十分,麦克唐纳小姐,”他居高临下地宣布,“谁给你的胆子袭击教授?”
事实上,当然是教授本人。很快,凌乱的就不只是他们两人的头发。这是一个甜蜜的吻,和近来许多的亲吻一样,嘴唇厮磨、舌尖推挤,交换津液和呼吸。可渐渐的,它又变得不太一样了,当玛丽的手掌隔着衬衫式的长睡衣抚摸他的身体,他的手指,已经挑开她珊瑚绒的上衣下沿,碰到腰上一片滑腻的肌肤。他们紧密相贴的身体,随着亲吻的动作间或地磨蹭,每一次触碰,都带给彼此一阵愉悦的颤栗。空气似乎变得浓稠,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可他们短暂地分离、喘息着对视后,又迅速吻在了一起。
炙热攀升的体温,他湿润的嘴唇开始向下游移,玛丽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光晕,并逐渐化进整个视野。他们还从没谈过这个问题,但假如就是今晚,那也不坏,她模糊地想着。突然,响起一声电器刺耳的提示音。
西弗勒斯停了下来,好像如梦初醒,看着她的表情有点慌乱。她给了他的唇角一个安抚的轻吻,坐起身,“你的蛋糕胚好了。”她说。
显然,因为这场派对有且仅有两名组织和参与者,就算是寿星本人,也必须给场地布置和他自己的生日蛋糕出一份力。他们在周五晚上一起手忙脚乱地给蛋糕芯涂上抹茶奶油——采购原料的时候,西弗勒斯坚持应该选个不失斯莱特林风度的口味——镶上切好的水果,并把两个“S”画成两条丑陋的蚯蚓。“不许用魔法——”当他接过裱花袋时,玛丽特意拖长了警告的声音。
最后他们撒上了深色的巧克力粉,把蛋糕塞回冰箱里,准备明天启用。“看上去还不错嘛。”斯内普对她的评价保持沉默,就算那块蛋糕里同样凝结了他好几个小时的心血,他也实在非法违心地称赞它的卖相。
“应该不太难吃。”他只能换了个不失礼的角度。
第二天,周六的白天,他们一起把房子打扮一新。玛丽从柜子里搬出一纸箱零碎的小东西——槲寄生花环、金色的铃铛、小天使、小雪人,全是圣诞节的装饰品。“它们之前都没能用上。”她盘坐在地毯上,一个个捡出来,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无疑,他自己就是搞砸她圣诞节的始作俑者。据说,他原本的生日礼物应该是和那条围巾同色的一双手套,但她刚织到一半,他就被抓进了阿兹卡班。所以,一切都成了他咎由自取。
西弗勒斯认命地拔出魔杖,给她挂在墙面和天花板上的每一个铃铛都施魔法,让它们齐奏一首圣诞颂歌。“你应该给自己唱一首《祝你生日快乐》,”玛丽笑嘻嘻地说,“快点,照我说的做。”
还有自己给自己唱生日歌的环节吗?尽管他心里半点也不同意,仍是默默地挥动了魔杖。好在回报还算差强人意,不仅立刻得到了奖励的亲吻,“乖,真是完美的咒语,”玛丽热切地许诺,“一会吹蜡烛的时候,我唱给你听。”
接着,洁白的天使绕着吊灯飞翔,雪人和姜饼人,在餐桌上翩翩起舞,天花板被变成了夜空,还有亮晶晶的星屑不断坠落。最后一个要装扮的是他自己,玛丽取出一只彩包爆竹,一端塞进他手里。斯内普板着脸拉了一下,“嘭!”掉出一顶金黄的纸壳王冠。
“啊哈,这不是巧了吗?”她饶有兴趣地说。
精心安排的巧合变成了他头顶愚蠢的纸王冠,玛丽用好几个响亮的面颊吻贿赂了他。“小王子,”她把他推到桌前,“快去许愿,趁我还没打算拿礼花筒喷你。”
一挥魔杖,只剩下两支蜡烛微弱的光,和头顶的流星雨。玛丽坐在他手边,拿快乐的眼睛期待地盯着他,随着铃铛清脆的伴奏,她低声哼唱起来。如果已经进行到这步,无谓的拒绝也只能是欲拒还迎,在她断断续续的简陋歌声中,西弗勒斯闭上了眼睛。
“你许了什么愿?”她轻声、神秘地问,像在探听皇家银行的金库密码。他睁开一只眼睛,瞟着她,“我想吻你。”
“噢…”她的脸颊泛起红晕,略带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并不相信,“这也太简单了。”但她还是慢慢凑了过去。
他的手掌托上后脑,穿过她的头发,温柔的亲吻,缱绻缠绵。只是把嘴唇和舌头贴在一起,变换角度,轻缓地摩擦,就能让全身都涌起悸动的热流。想要更进一步,又惟恐失去控制,他把她的舌尖轻轻含住,小口小口地吸取,温热的津液、诱人的气息。她的手指,像在寻求支撑或安慰,抓住他的手臂,来回地抚摸。“西弗勒斯……”她细声地喘气,“去把蛋糕切了。”
事实证明,这块卖相惨淡的生日蛋糕,口味的确不坏,只可惜,这里没人能把心思集中在食物上。玛丽只吃完了她那份的一半,剩下的理所当然也进了斯内普的胃里。现在,他们嘴里就都是抹茶奶油、巧克力粉和鸡蛋面粉膨发物的香甜味道。她把脸靠过来,贴上他的嘴角,灵巧的舌尖一扫而过,“沾上奶油了。”她说,而他低垂着眼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