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显然也认出了自己,那双眼睛几乎要在自己身上瞪出火星子。
但秦父的资助在他初三毕业后就如约停止了,手机号也被马不停蹄拉进了黑名单,一副怕极了邱池纠缠的样子。
真不愧是亲父子,本来还想打可怜牌的邱池,不得不歇下从秦家再榨点儿好处的心思,继续好好打工。
既然捞不到钱,邱池也就没有贸然上前认亲的必要。
别待会得罪了宾客、拿不到工钱不说,还白挨一顿揍。
他装作没认出秦文瑞的样子,上完菜后便撸起袖子回后厨帮忙去了。
圆桌的餐具更换、布菲台的易耗品补货、换桌布椅套、处理客人需求……
他很忙的。
宴会厅十点才打烊,店里的服务生和学徒们收拾好残局,将一袋袋垃圾拖到后巷子尽头的垃圾房。
人人都烦死这工作了,只有邱池干得乐在其中。
残羹冷饭统一被倒在处理厨余垃圾的潲水桶里,大垃圾袋里多是宴会上被丢弃的酒瓶、矿泉水瓶和纸皮包装,一场宴会攒下来的量能卖上好几十块钱。
他捆好废品,拖去附近的废品站卖了,这才回酒店卫生间洗澡换回校服。
今天的工作餐是宴会上备多了的核桃包,已经凉到皮有些发硬了,但邱池依然吃得很香。
这核桃包在菜单上的价格可是68一盘呢,换在以往,他连学校门口两块五的肉包子都舍不得买两个,哪会花大钱来买酒店出品的中式包点。
他在吃第一个核桃包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着。
快走进合租房楼下的黑巷子,邱池突然加快了脚步,妄图将跟在身后的人甩掉。
但他的肩膀还是被扣住了。
尽管这些年治安好了些,但邱池住的地方房租便宜,难免会遇见打秋风的。
身后那人多半是为了抢钱。
赚钱不易,但若是和人发生争执进了医院,要花的钱恐怕会更多。
邱池妄图花钱消灾,这样说不定还能保住藏在袜筒里的那张百元钞票。
他飞快地从兜里掏出一摞卷在一起的纸钞往后丢,头也不回地向前冲,甩下一句: “我今天赚的钱都在这儿了,身上没别的值钱玩意了。”
后头那人没松手,反而力道更大了些。
“邱池,是我。”
巷子里又黑又臭,只有一盏接触不良的路灯在呲啦啦闪着。
看着眼前那张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的脸,邱池不旦没有放下防备,心中的警觉反而更增了几分。
秦文瑞刚抬手,绷紧了肌肉的邱池立马条件反射性地将手肘护在脸前,避免被打到破相、影响明天上学。
他等了十几秒,也没等到巴掌或是拳头落下。邱池犹豫地放下双手,但仍然不愿抬起头与秦文瑞对视。
秦文瑞只是伸手撩开邱池长长的刘海,碰了碰他额角的陈年旧疤。
见对方没有殴打自己的意思,邱池赶紧捡起刚刚丢在地上、散了一地的零钱,一股脑塞进兜里。
秦文瑞捡起滚到自己脚边的几个一元硬币,塞回邱池手里。
两人没再说话,秦文瑞沉默地跟在邱池身后,同他一起进了合租房。
邱池的力气没秦文瑞大,也拗不过他,便懒得管对方了。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打骂或是羞辱一顿。
邱池住的是一套年久失修的楼梯房,没有物业、没有门卫,墙面上贴满了牛皮癣般的广告。
三室两厅的房子被隔板分割成七个单间,所有人共用一个厕所、一个阳台。
邱池住的那个单间是由厨房改造的,面积最小、还有点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