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巴洛克风格的植物与几何图形的壁画,与周老师摆到鹏城湾一号沙发上的、亲手绣的花开富贵抱枕图案一模一样;
至于被剖辨玄奥、分析细微的神袍,也只是那条在家里沙发上看电影时,两人会一同裹着的纯色大毯子罢了,它既不是神灵慈悲的投射,更不是祈祷者膝下的蒲团。
如果一定要赋予其物质层面以外的意义,那它或许是将练和豫不欲为外人道也的第一性征遮得严严实实的保护伞,是裴衷主动带上的无形项圈。
祝祷即虔诚,呼召即回应。
练和豫抬起头,同台上刚完成观众答疑环节的裴衷碰上了视线。
隔着乌泱泱的人群。
。
在休息室的洗手间里,裴衷正捏着张攥得皱巴巴的纸,翻来覆去地背着求婚词。
明明在台上分享创作感言、面对观众提问时,裴衷还能应对自如,但一想到待会要对练和豫求婚,他紧张到连母语都快不认识了。
按照网传缓解紧张的方法,他在手心里写了好几个人字,正准备一口吞下——
咔哒。
洗手间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本就胆战心惊的裴衷经不起任何波澜,他被吓得猛地一抖,素描纸便打着旋掉进了马桶里。
“你背着我在洗手间干什么……吃啥呢?”
练和豫给裴衷这忍泪含悲的委屈样子乐得不行,他从地上拉起懊恼的裴衷,问道:“戒指掉进去了?”
“不是,戒指好好的。”裴衷眼含泪花、无地自容地跟着练和豫出了洗手间,从兜里掏出首饰盒,边单膝下跪边控诉:“我的小抄——”
练和豫笑得更大声了,蹲下身子顺手摸了摸裴衷的脑袋。
紧张和尴尬叫裴衷脑子一片空白,把写了好几个晚上的求婚词给忘了个干净,他专注地望向爱人的双眼,不得不临场发挥。
“和豫,我想说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好像很难用短短几句话概括。”
“在遇见你之前,我的人生浑浑噩噩到一眼就能望到头:上学、创作、上班、独身……我走在雕塑为我选择的那条单行道上,看不到人生的任何变数。”
“接着,我被你点燃了。”
“在此之前,我从未感受到过如此强烈而深刻的情绪:思念、兴奋、嫉妒、不甘、渴望、焦虑、不安、牵挂……我无法抗拒如此陌生又庞杂的感受——除了恳求你的垂青,我什么也不能做。”
“你是对我有无限包容的长辈、会陪我做一些无厘头傻事的朋友、迷茫之际安抚我的主人、叫我找到生命意义的爱人。
“确认自己爱上你的瞬间,我竟然有种从混混沌沌中如梦初醒的感受——似乎为了为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
“我想,如果有平行世界,无论我们以什么形式相遇,我也一定会爱上你。”
“练和豫,你愿意与我共度一生吗?”
练和豫将左手伸到裴衷面前,任由其抖如筛糠、如获珍宝般地替自己带上同款求婚戒指,“我特别愿意。”
他抽出西装外套胸前口袋的手帕,给泪如雨下的裴衷擦着仿佛怎么也流不尽的眼泪,“哭得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求婚失败了呢。”
随即,练和豫将手机上的预约信息递到裴衷面前,指指屏幕上的时间;“你还能再哭五分钟,我们得赶紧出发去公证处。”
“不然办理意定监护手续的窗口就要下班了。”
。
“搬到这边来。”
裴衷站在宽敞的大白墙前,指引着从吊车上卸防震箱的工作人员们。
拆开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木箱箱,一尊雕像沉静地显露出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