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在裴衷家里待了三天,两人带着比来拜访时还要多得多的食材和特产,满载而归地回了鹏城湾一号。
过了国庆,鹏城便正式入秋了。
鹏城坐落在比热容大、季节温差小的海边,秋天和夏天一样热,但过秋的架势得摆足,衣服还是得购置些的。
去过几次商场以后,裴衷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地位。
他一言不发地跟在练和豫身后,对方买什么他都说好看,专心致志、吭哧吭哧地干着搬运工的活,将新衣服和鞋子塞满了整个后备箱。
商场附近就是托养小狗的宠物店,见时间还早,闲得无聊的练和豫一脚油门拐了过去。
听到客人进门的动静,被关在小隔间里的猫狗们摇着尾巴凑到了玻璃上的通气孔前,好奇地挤出鼻子嗅来嗅去。
裴衷前几天送过来的小狗睁开了眼睛,和同一个隔间的其他几只幼犬叠在一起睡觉。
不知是不是因为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练和豫刚一靠近,小狗便若有所感地抬起了头,从小狗群里挤出来、撞到玻璃门上,试图隔着玻璃用脑袋蹭练和豫的手掌心。
“小家伙很健康,已经做过驱虫了,但因为才出生两到三周,还要再过个一个月的样子才能打疫苗。”
一旁的宠物店的店员将驱虫、喂食记录递给练和豫,说:“虽然它很健康也很可爱,但因为品种不是特别好,所以暂时还没有愿意养它的主人。”
“什么品种?”
“长毛白土松。”怕练和豫有弃养小狗的念头,店员赶紧补充道:“白土松算是中华田园犬里颜值最高的了,性格特别温和、忠诚、不拆家,也不会有中大型犬那么强的体味。”
“土狗啊。”练和豫的手指头在玻璃上点到哪里,小狗就摇着尾巴跟到哪里。
他使坏地在玻璃上画了个巨大的弧线,小狗猝不及防地跟着他的手指向后一蹬,在软垫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练和豫忍不住笑出了声,小狗也不记仇,爬起来讨好地继续朝他摇尾巴。
“你帮我配一套好点的狗粮和笼子吧,待会还要麻烦你把办狗证的流程发我下。裴衷,你去那边选点狗窝、遛狗绳和狗玩具啥的,待会拿过来一起结账。”
在回去的路上,后座右边是抱着不能折叠的新西装的裴衷,后座左边是在笼子里专心啃咬练和豫丢进笼子里的玩具球的小狗。
偶尔一人一狗会对视几眼,相顾无言,气氛却和谐得有些诡异。
练和豫停了车,搬后备箱的东西搬得有些累了,烦躁地催促着裴衷:“还不下车?在后面开他妈的汪汪队作战大会是吧?”
“没有,我马上下来。”
“汪汪!”
异狗同声。
。
“和豫,我记得你说过以前养过一只狗来着,是叫旺财?”
忙着在给新衣服剪标签的练和豫没空搭理在身后蛄蛹的裴衷,敷衍地点点头。
“没带到鹏城来吗?”
说到这个,练和豫脸色便不太好看了,但他还是耐心回答道:“在潭州给外婆外公办葬礼时,它在门口守家,被村里的混子偷了。”
裴衷捏了捏练和豫的手指。
除了老是被茅坑吸引以外,旺财称得上是一只好狗——它背覆黑毛,仅有眼上两点圆眉、下半脸、腹部与四肢内侧长的是金灿灿的黄毛。
外公说旺财是土狗里万里挑一的四眼铁包金,它们往往有壮实、智商高、极为亲人的特质。
和现在的社牛狂野性子不同,练和豫在潭州乡下待着时一点儿也不爱说话,甚至还有些社交障碍,见到生人就害怕。
村里只有一所小学,学生不多,但家里的老人总担心练和豫在学校里挨了欺负,外公便找老师说了情,叫旺财陪着练和豫上下学。
农村里是不给狗喂狗粮的,大多时候是主人吃什么、它们吃什么。
潭州习惯早上吃粉,每天上学前,外公会给练和豫做他最爱吃的、滴了木姜子油的木耳肉丝宽粉,于是旺财每天便也能美美地蹭上一盆,吃得狗尾巴乱甩。
旺财是一只有分寸感的狗,目送练和豫进了教室以后,便会自觉去门卫下那棵树底下窝着,与门岗那位牙齿都快掉光了的老保安一起充当守门员。
等练和豫放学了,小狗保安再雄赳赳气昂昂地翘起那根被野猫抓秃了毛的尾巴,护送他回家。
那几年,练和豫无论干点啥,旺财都习惯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