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展游和如今的展游同时出现在谢可颂两边,重影,散开,虚幻地逗谢可颂。
展游二十五六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啊,笑起来眼角也会绽出皱纹吗,还会缠着他叫一连串的“小谢”吗,独自难过的时候又会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那一刻,谢可颂非常庆幸自己今天回到了展游身边。
因为如果以后柏继臣对其他人讲展游的过往,或许谢可颂也能成为某个配角,在故事里占据一席之地。
陈旧的大门映入眼帘。
谢可颂站在门前,调整了一下状态,轻轻叩响了门板。
没有回音。
谢可颂尝试着打展游电话,无人接听。于是,他加重力气,再次“笃笃”敲了几下门板。
没有回音。
这可怎么办。谢可颂趴到门上,用力拍打门板,哑着嗓子喊“展游!还有半小时开会!你醒了吗!”
连续高声说话容易缺氧,谢可颂两眼闪黑,身形晃了晃,胸前工牌蹭到门边的老式读卡器——
“滴”的一声。门开了。
走廊空空荡荡,谢可颂独自立于中央,满脸错愕。
细细的门缝似乎有什么魔力,要把人吸进去。谢可颂鬼使神差地按下门把手,走进展游的办公室。
为了确保睡眠质量,办公室所有的窗户都罩上了窗帘。
光线昏暗,四周竖着奇怪的影子。谢可颂屏息凝神,走得小心翼翼,足尖踢到什么东西,嘎啦脆响,紧接着响起小火车呜呜和布谷鸟的鸣叫声。
太奇怪了。谢可颂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紧接着,空气中又劈出一道经典的手机闹铃声。
办公桌后,有一个人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是展游的声音。
“……展游?”谢可颂出声询问。
那人的身体一僵,探手打开办公室的照明。
灯光大亮。
地面上,小火车沿着轨道,“呜呜、呜呜”,呈八字形绕着谢可颂的双腿行驶。墙壁上,古怪形状的木钟失灵,布谷鸟弹出来再也收不回去。木雕小鸭排着队跟随鸭妈妈走,身体上的发条一格格转。
眼前景象如同一场宇宙大爆炸,数不尽的星星化作大大小小的玩具,奇形怪状,全部掉到这间办公室里,堆叠成一座座矮小的山。
猴子玩偶拍打镲片,胡桃夹子踢着正步,热热闹闹。
展游被玩具堆环绕,单薄而空洞,看起来有些孤独,好像是这世界上剩下的最后一个人。
“小谢?”展游相当诧异,霍然起立,“你怎么……”
谢可颂没有回答,身体倏而变得很轻,像要飞起来那般。他扔下袋子,绕过办公桌,快步来到展游身边,绷着一张脸,抬头看向对方。
展游手背碰上谢可颂的额头,温柔问:“身体好点了吗?”
谢可颂确实没发烧:“已经好了。”
“嗯。”展游很珍惜地抚上谢可颂的脸颊,“那就好……”霎时弱声。
墙角,八音盒上士兵和芭蕾舞者正无声地旋转。
谢可颂主动环住了展游的腰。
时隔一周,他们终于再度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