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可颂也转过去,膝盖直跟展游的打架。他仰着下巴陈述事实:“谁会纠正你?打工而已,老板说什么做什么就是了,为什么要冒头承担多余的风险?”
展游反唇相讥:“你的意思是,哪怕船撞了冰山,这些人都不会吭一声,是吗?”
没人出声。
大家掏掏耳朵,埋头各吃各的。
静了几秒,谢可颂吁出一口气,哑声道:“说不过你。”
展游安慰时习惯摸谢可颂的后脑勺:“我不是要跟你辩论……”
“说不过你,所有人都说不过你,你能把他们都搞得服服帖帖的。所有人都是你思想的延伸,运行起来效率极高,可是……”
“啪”的轻响,谢可颂打开展游伸过来的手。
他紧盯着面前人,缓缓道:“可是一旦你判断失误,会导致什么结果……我们现在不都已经很清楚了吗?”
展游愣了愣,规规矩矩地把手肘放回桌面。“好,没问题,听你的。”他看似妥协,“我会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你。”
谢可颂等着他后面的话。
“但是……”展游扯出一个游刃有余的笑,眸色渐深,“你能保证你不会被我影响吗?”
仿佛被一个无形的枷锁箍住脖子,谢可颂喉结动了动:“不会。”
“不会吗?”展游追问,“你就不会对我偏心吗?”
谢可颂咬牙:“不会。”
“为什么不会?”展游蛊惑道,“你对我,跟别人对我……有什么不一样吗?有这么不一样吗?”
展游慢慢低头,领带滑落到谢可颂的腿上,层层折叠。他不断越界,最后悬停于谢可颂的鼻尖正上方,笑了笑。
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展游眼里流淌着属于捕猎者的锐利锋芒。谢可颂怔怔望着,膝上的手掌紧收成拳。
“怎么不回答我?”展游的气息喷在谢可颂脸上。
“我……”
“嗯,你。”展游打断,笑眯眯重复,“你脸有点红。”
谢可颂额角的青筋弹了弹。
原本说工作说得好好的,展游为什么偏要掺点别的什么进去?加班本来就烦,更何况和毫无意义的拉扯,简直让谢可颂身心俱疲。
谢可颂烦不甚烦,一把拽住展游的领带,扯着对方低头。两个人的鼻尖堪堪相触,展游脸上生出一丝诧异。
“小谢……”
“不要打断我,”谢可颂强硬道,紧了紧手里的领带,“听我说完。”
猎人和他的猎物瞬间颠倒了位置。展游适应得很快,笑意盎然,举起双手投降:“你说。”
最脆弱的地方被谢可颂握在手里,展游却毫无紧张感,几乎让谢可颂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永远也没办法赢过他。
谢可颂嘴唇蠕动,话到嘴边反倒搁浅。
背后,众人忽又爆出一阵揶揄的笑。
葛洛莉娅和钟熠不知又闹出了什么滑稽事,谢可颂和展游无暇顾及。
小谢,你能不能成为展游的标准?那天葛洛莉娅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试试吧。谢可颂浅吸一口气,当全场第一个,在工作上挑战展游权威的人。
“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后悔,如果当时我状态更好一点,做事多看一眼,我们现在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谢可颂提起他心理状态最糟糕的那段时间,十分平静。
一句话就打破了展游的防线,他失去伪装,满目疼惜:“你不要自责……”
“但现在我觉得,我们两个的责任,五五开吧。”
争执中,展游胸前的领带夹错了位。
谢可颂负起责任,松开展游的领带,冷静地抽掉歪了的领带夹,重新给人别上,动作细致而漫长。
“你很厉害,这是毋庸置疑的。”谢可颂的呼吸打在展游下巴上,“但我认为,你不该给所有人一种错觉,你的结论总是对的,所有人只需要跟着你的脚步走就能万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