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往后靠在椅子上,依旧很耐心地回答了老朋友的问题:“那不是很清楚吗?你们也知道‘潘多拉’的事,关于那些数据生命体如何处置的争论也已经有结果了吧。就跟你们得到的消息一样,乌丸集团有了完整的研究成果,虽然还有点粗糙,但要制造出跟‘诺亚方舟’一样的数据生命体是完全可行的。”
看着十文字警官越来越严肃的表情,工藤新一都能想到这位老警察——或者说内部调查员的心理挣扎了,如果他不了解这个人也不会请他来帮忙,但说实在的工藤新一其实并不想让这些老朋友感到为难。
是啊,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但是……
教授说:“但是稍微出了一点问题,十文字,我想请你来回答,灵魂和身体,到底哪个才是判断人是否为这个人的基础?”
十文字直觉这个问题是有坑的。他犹豫不决,但微型耳机另一边的人正在催促他继续询问教授,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背后的不是人而是贪婪的恶鬼。他不是第一次认识到这点,但面对教授那双清澈的眼睛,他忽然就觉得羞愧。
他是看着教授一点点布置、一点点摧毁那个组织的。
纵然经常抱怨,也说过教授是最像幕后黑手的人这种话,但十文字很清楚这个年轻人在过去的时间里到底付出了什么,所以他一直不想跟K·S真正见面,因为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K·S。
现在的教授对所有扣在他身上的罪名都相当坦然,就像是习惯了一样——十文字是这么想的,他总觉得K·S经历过这样的事,无数次、无数次,直到自己都不在意了。
“哪个也不能,”十文字说,“意识和基础分开等同于死亡。”
“是吗?那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用这种方法逃脱的组织成员,已经被她的数据生命体杀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工藤新一看到十文字的瞳孔勐地一缩。
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当存在两个相同的意识时,他们到底是否能共存呢?工藤新一略过了莎朗想要删除温亚德教授的前提,直接将结果放在了那些想要长生不老的人面前:如果长生不老意味着一个有着你记忆和思维的人工智能的诞生,以及本人的死亡,这是否还值得?
组织曾经尝试过用催眠的手段来解决实验体崩溃的问题,但没有任何人能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除非是毫无记忆的人类或者原本就没有形成足够观念的儿童——但有时候天真的孩子比大人还要残忍,这并非他们的错。
十文字意识到了某个可怕的可能:“你说它杀死了身为人类的自己,那它现在在哪?”
工藤新一轻轻敲着椅子,轻声说:“是啊,她在哪呢?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毕竟有些对人类来说难以进入的地方,那些阻碍于它们如同虚设……”
刺耳的警报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
教授依然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不过她欠我人情,还欠了不少,所以如果我真的要死了,说不定她会来找我?又说不定是因为我掌握着除掉它们的方法,现在正是置我于死地的好机会?”
“别说了!”
十文字勐地站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直接把微型耳机甩在地上,然后拉着K·S站起来:“你现在就走,我会拦住他们。”
在进来之前他就做好准备了。在问出问题的时候他就跟所有能相信的人提前计划过了。就算希望渺茫,他也想让K·S从这里逃出去。
某些东西终于战胜了他的理智,或者说原本被埋葬的最初的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十文字觉得在摔掉微型耳机的那一瞬间一直束缚着他的某种东西被彻底击退,就算今天之后他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也没关系。
这可是从整个国家最有权力的那群里手里抢人、断送他们走向长生不老的机会。
十文字没想过做了这种事还能活下来。
可工藤新一只是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直到原本紧闭着的门被撞开,无数枪口对准他们两个的时候,才笑着说:“十文字,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就被你们抓来了吧?”
十文字:……
难道不是吗?现在我们两个不是要死了吗?你知道秘密,他们不可能就这么杀掉你,但是我现在很危啊!
不,他还是相信K·S的,但这家伙为什么还这么镇定啊?!
十文字的额头都要冒出冷汗了:“K·S,你……”
工藤新一的语气依旧轻松:“工藤就可以。我是工藤新一,没有必要用那些假名称唿我。现在该做出选择的是你们:要么现在我们好好谈谈,要么你们做过的一切都会被公开。”
他重新坐回到了那把椅子上,就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不用怀疑我有多少证据,也不用担心我用什么手段,你们很清楚,K·S知晓一切秘密,诸位——请我来很容易,送我走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