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似海,皮囊如船,若是大船倾翻,舟中人如何自保?大师但求超脱,不为红尘色相所迷,自然无碍。只是墨某人因情得道,五蕴俱迷,情愿化身为舟,渡己渡人,却是不能像大师一般四大皆空。”墨殇极目远望,似能望穿连绵广漠,双目之中饱含深情的同时又带着十二分的温柔,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坚定不移,心海里浮沉的全是温若言柔弱的倩影。
“阁下宏愿,我不及也,愿君终有一日,能携挚爱,行舟天际,享无上逍遥。”老画匠双手合什,深深一拜。
而下拜到起身的过程里,老画匠身上气质急速转变,双眸更是精光四溢,花白的长发也无风自动,斜指虚空,那根根白发更是由发根及至发梢,肉眼可见的变为乌黑。
“恭喜大师,离再进一步不远矣。”墨殇面含微笑,如仙女临凡。
老画匠也是喜不自胜,“这还是多亏了施主点拨,老衲枉修禅功百十年,连昔日的普度众生之心都忘了个干净,如果不是广漠之间偶逢施主,恐怕此生无望成佛!”
“大道茫茫,唯人自悟。大师开悟,全赖数十年虔诚谨修,与人何由?”墨殇摇头道。
“盟主不必自谦,今日一席话,顶在下十年苦修,今日我将立下宏愿,还请墨盟主见证!”老画匠鞠了一躬道。
“墨某不胜荣幸。”墨殇点头道。
老画匠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身禅唱自起,阵阵梵香也弥漫开来,他宝相庄严,郑重道:“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愿仿效古时地藏王菩萨,度尽天地间罪苦众生,一日天地间罪业不消,我一日不离红尘,天地齐证,众生共鉴!”
墨殇大吃一惊,道:“大师何必如此?如此,你恐怕穷极一生,也无望菩提了。”
“盟主不必多言,正所谓菩提有性,众生无罪。我自剃度之日,就曾立志普度众生,只是在追寻大道的过程中,逐渐迷失自我,今日扫尽心中尘埃,方见大道。我岂能因一人得失,而舍弃大道?舍弃天下人?”老画匠心中圆融,目光也愈加平静。
“大师宏愿,墨殇敬服,但愿你终有一日能度尽众生!”墨殇深深一拜,心中叹息不已。
老画匠微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自今日起,我将走遍三十六国,普度罪苦众生,盟主但有所需,老衲必星夜赶至,以报盟主开悟大恩!”
说着他将一个黄铜铸造的小圆筒递给墨殇,那圆筒上雕刻着四方诸佛,八百罗汉,小巧而又精致。
墨殇认出这是佛门至宝—佛问迦蓝,只要持有者将内力注入其中,方圆千里以内的佛门高人立生感应,而像是老画匠这般绝顶高手,更是远隔天涯也能感应到,他说星夜来援,并非虚言。
墨殇原想推辞,但是想到自己之前为人所制,到嘴边的话又让他给咽了回去,他接过这佛门至宝。
而且仅仅随身携带她还不放心,于是用真气裹挟,吞入腹中。
“盟主还真是……”老画匠真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只是大笑间,飞驰千里,向着沙漠深处飞去。
那地方既是古国林立,也更接近罗天教总坛所在。
墨殇望着老画匠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直到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灵觉范围之内,她收回目光道:“你回来了?剑练的怎么样了?”
“这《棋墨剑经》果然是奥妙无穷,我初学乍练便沉迷其中,忘了时间。”来者非是他人,正是一脸讪讪的沉默。
“这也是正常的,好了,晚上我再指点你一番,收拾东西,咱们也该休息一下了。”墨殇将手中长剑随手一掷,那把长剑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绕过层层叠叠的帷帐,回到剑鞘。
沉默狐疑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见到了一个老朋友,算是久别重逢了。咦,你怎么知道?”墨殇盯着他,目光闪烁不定。
“嘿嘿,如果不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见我回来这么晚,我看你立马会骂我一个狗血喷头,还能这么和颜悦色?”沉默嘿嘿笑道。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墨殇拂袖而去道。
这边锣鼓方歇,那边波澜又起。
罗天教总坛位于天狼山,天狼山山高险峻,有一座山峰酷似天狼啸月,当地教众大多认为是因此得名。
但是真正了解罗天教历史的,却知道并非如此。
汉朝时,大将军霍去病曾封狼居胥山,本朝苏东坡亦有词云:“西北望,射天狼!”
狼族一般是对北方游牧民族的称谓,而众多游牧民族中,以狼为图腾的比比皆是。契丹人更是将狼头刺于胸口,可见狼在于游牧民族中的地位。
罗天教迁徙来西域时,教主正是一位北国人物,取天狼为名,除了有北望中原之意,也多半寄有乡思。
而这个罗天教众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地当中,却上演着一幕旖旎的淫戏。
满是异域风情的屋子里,灯火通明,一个仅披纱衣的女子倚靠在椅子上,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在自己脚下辛劳的赤裸女子。
坐着的女子虽然身材匀称,容颜秀美,但是比起跪在她脚下的女子就相形见绌了。
她脚下的女子不但容貌绝美,眉眼间风情万种,肌肤莹白如玉,而且即便跪在地上殷勤服侍,也掩盖不了其骨子里的雍容华贵。
那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一举一动,一嗔一笑,都带着说不出来的雍容气度。
只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她越是这般高贵,那坐着的的女子心中便越是兴奋。
只是有一点极不和谐的地方,就是此时那跪着的女子却是大腹便便,与她纤细的身材格格不入,显然已是身怀六甲,而且看肚子的大小,起码在八九个月以上。
这两个女子非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聆琴与温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