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驰看着沈岁,对方明显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了,表情瞬间变得警惕,紧紧盯着他,提防他的下一步动作。
“你不应该让熟人出现在我面前。”顾行驰冷眼瞧着沈岁,“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吗?”
沈岁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甚至以为顾行驰是中邪了,皱起眉谨慎地往后退:“你在说什么东西?”
“沈岁这人虽然有时候是不太聪明,但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顾行驰看着他,看着对面沈岁疑惑的表情,“白玉京在地下救过他和沈昭之后,他一直称呼白玉京为白先生。”
沈岁简直无语:“那不是我之前叫他姓白的叫习惯了吗,脱口而出没过脑子,说出姓白的也不奇怪啊。”
顾行驰闻言却摇了下头:“那不是你脱口而出的问题。”
“是我想让你叫他姓白的,然后你真的叫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里的情况是依据我的思维来随时进行改变和应对的。”
其实在看到电话簿上两段故事时,顾行驰就有些猜测,之所以不能完整写出事情来龙去脉,极有可能是因为一旦明确知晓了对方的幻觉把戏,脑海中自然会产生提防,会不自觉地去寻找幻觉的破绽。而幻觉把戏会立刻根据你的提防形成新的幻觉——这时往往是更高级的幻觉,能够轻易破解你的第一层防备,相当于你出平A而对方放了重攻。
想到这顾行驰轻轻呼出口气,因为他倏然意识到,他第一次产生提防并不是在将这个故事完整串联的时候,而是在徐本昌的棺材前。
“徐本昌的棺材少一颗棺钉不是吗。”他喃喃自语道。
这颗棺钉到最后也没有找到,但是幻觉没有把这个破绽补上,而是选择了其他方式——让白玉京把他带离了棺材范围。
为什么要这么做?答案只有一个,这个破绽的出现幻觉无法干预,这是有人故意留给他的。
之后就是沈昭手机上飞速上涨的红色定位点,除非沈昭开始做定位器批发,不然雪原上不可能出现上百个点位。这是第二个无法补救的破绽,所以幻觉立刻用趋光的村民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接着是爬上梯子出现死人和电话簿。
想到这顾行驰缓缓笑了,是个有点自嘲的苦笑,甚至没忍住骂了句脏话:“白特么分析一通,就应该只看第一页。”
面前沈岁表情已经有点呆滞了,一副槽多无口的样子:“不是,你到底在自说自话地分析些什么啊?你没事吧??”
顾行驰抬头看了他一眼,慢声说:“你知道吗,沈岁其实是左撇子,是我一直在模拟强化他使用右手的这部分记忆,所以你才会一直用右手。”
沈岁揉着右手腕的动作顿了下,表情微变:“我其实左右手都可以用。”
闻言顾行驰一下笑了,他轻飘飘地看了沈岁一眼,那眼神中充满嘲讽与冷蔑:“我骗你的,我特么管他惯用左手还是右手,和我有什么关系。”
无视‘沈岁’骤然凝固的表情,顾行驰转身往密林方向走去,边走边闭上了眼,把自己完全沉浸在黑暗里,毫无畏惧地向前迈步。
“顾行驰!”
‘沈岁’在后面大声喊他,声音尖锐到几乎撕裂:“你疯了!你不要往那边走!来我这里!来我这里!!”
顾行驰恍若未闻,脚下一刻未停,他已经感觉到身后有无数光芒亮了起来,是村镇,是路灯,是巡逻队长,是达日阿赤,是沈岁。
淡淡的腥臭味飘荡在空气中,
那不是他们。
那是‘他’。
“回到我这里吧好吗?”
‘沈岁’的声音紧紧追上来,几乎就贴在他的耳后,尖锐的音调像指甲划在黑板上,令人无比不适,语气却是诡异的温情款款,“你应该留在我这里,拉以普,你不该回到他们中间去。”
顾行驰没有任何回答,依旧闭着眼,毫不犹豫地大步迈进了浓郁的黑暗中。
雪花的气息终于从四面八方扑来,冰冷的寒风渐渐充斥鼻腔。下一秒,顾行驰猛地睁开眼,看到自己正站在徐本昌的棺材前,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不要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