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福作为高台教的主教是真的见识过一些比较离奇的事情,所以此刻他并没有十分慌张,而是静静的躺在床上,细听这声音是从何处而来。
他一开始以为声音是来自楼上的阁楼,但仔细听后就发现,声音好像不是从阁楼内部发出,而是从外部,简而言之,这个声音来自屋外,这间砖瓦房的外墙上。
陈阿福觉得很困惑,第一当时正值冬天,即使是在较为温暖的西南地区,隆冬夜中的体感温度估计也有零下。这样的温度里,成年人都会觉得冻手冻脚,更何况一个小孩?
第二就是陈阿福所居住的这间土砖瓦房,因为实在太过老旧,所以其实整个阁楼是完全废弃封闭的。他白天时看过阁楼外层的瓦檐,即使是十来岁的小孩,也根本无法站立攀爬,人的重量一旦压上会跟着瓦片一起掉落。但目前声音所呈现的状态是,确实有人攀在阁楼之外,而且距离他越来越近了。
其实说实话,陈阿福当主教这么些年,最不喜欢处理的事情无非两种。一是胡搅蛮缠的主家;二是随机无理由出现的超自然力量。
在陈阿福看来,这个村子所遭遇的厄运是完全没有理由的。首先,这个村子有自己的占婆,这就意味着村子里是有仙家的。只要供奉得当,一般仙家会保佑村子长宁和平,甚少会被邪祟钻了空子。
其次,从挖出这个神龛开始,村子里的人没有做过任何有大过错的选择。即使他们看到了这个神龛,也没有破坏它,反而把它小心妥当的放置在后山。如果说是报复的话,这个报复来的毫无理由。
但这时的陈阿福依旧太过悬浮,他自小就被收养在高台教内,后来地位越发崇高,见过朝拜的人也大多毕恭毕敬,所以他这时候还没有明白,很多时候,恶意这件事,其实从开始就是不需要理由的。
后面内容不多赘述,陈阿福起身打开窗子想看看外墙上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一开窗外面的东西就被惊动,他只看到一个像蜘蛛一样很多条腿的东西在房顶上爬。这个东西下半身体型硕大,但头颅很小,只有婴儿脑袋那么大,一被惊扰就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中。
后来就是陈阿福采用高台教的仪式,包括诵经焚香以及开坛颂唱之类的方法,想要将这个侵占村子的邪祟驱逐走。他甚至一度请来了教内更加厉害的大主教,以及教内的高层神明,一起想要将这个事情处理掉。
但事情的处理不能说没有任何起色,却依旧达不到村民们的预期。村子里备受信赖的占婆去世,这对整个村子的打击是巨大的。
在当时,落后地区的封建色彩还十分严重,他们认为村中没有了占婆也就缺失了神明的保护。而且更加让他们绝望的是,占婆这一族的血脉已经断掉了,这就意味着短时间内他们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
当时的村长是个十分封建之人,封建又有一些奇怪的执念。他觉得村子里必须要有一个保仙,这是不能动摇的传统。于是他和陈阿福商量,既然这个邪祟如此厉害,也向我们展示了他的能力,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转而信奉这个邪神。
其实在最开始的神明体系当中,正邪两派之神的分类并不是那么清楚。而且对于底层祈求者来说,神的派系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所有的祈愿者想得到的只是神明完成他们的心愿。一旦达成所愿,那信奉的是正神还是邪神,其实对他们来说区别并不大。
但是陈阿福作为高台教的信徒,十分不赞同村长的想法。因为很多邪神在本质上并不能被称为神,祂们的邪性占比非常大。这种邪神身上是有恶劣因子存在的,往往是以掠夺为最终目的。
只不过他在村子中并没有什么话语权,那时候村长一职大多都是世袭,村长一家在村内有很高的地位。而且更让人意外的是,村长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当晚就做了一个梦,诡异的梦到了那个古佛洞。村长认为,这是神明给他的一种指示。于是第二天他就带领村中众人前往了梦中佛洞的位置。
陈阿福因为放心不下,也跟着偷偷前去。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让他见识到了一生中最为恐怖的事。
那个佛洞中,佛教造像非常多,哪怕是陈阿福这样的信徒也一时间看花了眼。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些佛像本质上来讲并不是佛,跟正常佛教塑像有一定的差异。但要他说这种相似和差异是致敬还是模仿,明显又都不是。
在陈阿福看来,这种相似,其实有一种更加贴切的解释——
取代。
佛洞内不仅有本村人,他们还遇到了这个神像的其他拥护者:有一些也是从山下其他村落赶来的普通村民,还有一些是穿着白袍看起来更加严格正规的信徒。
这些信徒告诉他们,如果想要通过祈愿来获得成功,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这是一笔跟神明之间的交易。
这些白袍信徒带着他们走到了这个佛洞的最深处,那里有一尊数十米高的神像,这个神像跟千手观音像非常相近,而且祂真的做到了可以拥有上千只手和眼睛。
陈阿福在下面看呆了,上千只并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词,也不是大慈悲的象征,而是真实存在的。
那个佛像的背后,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手臂和眼睛,铺满了整个洞窟。
这时站在最前面的白袍人就对他们说,村子里原本的占婆已经加入了他们,成为了他们的信徒之一。占婆想要达成的目的就是让全村人日日活在无尽的惶恐中,而她做出的交易是,她愿意为这里,诞生出一个新的拉以普。
顾行驰看到这里已经完全傻眼了,随即就是抑制不住地寒意从心头猛然窜起。
诞生一个新的拉伊普。
原来西南宗教的孩子就是这样得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