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因为不小心撺到您而被吓着,怕您会怪罪她,所以才一溜烟跑了。她方才跑来找小人,央求小人陪同她一起过来向您赔不是呢!”巴总管赶紧说明。
“怪了,她为何需要央求你一起过来赔不是?难道不会自己开口说?”郎忍冬显然没能被巴总管的话说服,而且还被挑出隐然不悦的怒火。
“冬爷,请息怒,这位姑娘她……”巴总管突兀的沉默了一会儿,“她不是不想亲自开口向您赔不是,而是她生来便有着瘠哑残疾,无法办到这一点。”
“什么?”这回答真是出乎郎忍冬的意料之外,怒火顿时熄灭。
“天生疮哑?”
“是,天生疮哑。”巴总管回应。
“天生瘠哑啊……”
她无法出声致歉又如何?自己还不是双眼无法视物,亦无法及时停下脚步,避免两人不慎擦撞的事实?也是有错在先啊!
郎忍冬将心比心,更不免同病相怜,表情和缓下来。
“没事了,都下去吧!”
“是,谢过冬爷。”巴总管大大的松了口气,果真准备退下。
“等等。”郎忍冬突然想到什么,又唤了声,“巴总管,她叫什么名字?”
这问题也正常,既然家里多了个奴仆,做主子的总该知道对方姓啥名啥。
“呃,她……”不知为何,巴总管停顿了半晌,“她也姓白,名为小婳。”
嗯,想来巴总管认为他这个做主子的还是会惩罚这个瘩哑小姑娘,才会紧张成这样,他竟然被人认为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主子了吗?
罢了,事到如今,他眼不见为净,又何必去在乎他人的想法?
思及此,郎忍冬不觉再度自嘲的撇了撇嘴角,这回甚至连命令巴总管退下也懒,迳自迈步离去。
“呜……冬爷看起来好难过噢!”一双泪光闪闪的大眼痴痴目送郎忍冬离去的身影,小嘴更是发出对那名孤狼似的高大男人不舍的喃喃。
“嘘,请您小声一点,夫人。”巴总管在一旁低声提醒,“若是被冬爷发现就糟了。”
“妾身知道,会小心的。”此时应答的正是那名刚刚与郎忍冬不慎擦撞的瘠哑小姑娘白小婳是也--才怪!一边应答,华山茶一边郑重的点头,表示自己日后行事会更加小心。
没错,这就是毛公公的阳奉阴违计划,表面上假装将华山茶送走,暗地里却将人继续留下来,为郎忍冬延寿。
“还有,请您也别再乱跑了。小人瞒得过冬爷这一回,可不能保证下一回也这么幸运了。”幸好巴总管有先见之明,先行向郎忍冬报备府中即将多添一名白姨的远房侄女这一号人物,现下才能再跟郎忍冬圆了“白小婳”这个谎啊!
当然,华山茶也知道自己最好是躲郎忍冬躲得愈远愈好,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悄悄靠近他。
比方,郎忍冬在小楼里,她便傻乎乎的杵在庭园中;郎忍冬步出房门透气,她就赶紧往附近的树干后草丛间一躲,继续傻乎乎的凝视着他……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也不厌腻。
真的,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百看不腻,无论他是立于庭园中空地,演练着拳法,虎虎生风,又或者是拳法演练既毕,还拳收臂,调匀气息后,仰颈昂首……噢!那姿势是那么巍然挺拔,仿佛是顶天立地的雄伟支柱,浑身却散发出一股萧索孤独、生人勿近的气息,又登时狠狠的揪疼她的心房。
啊啊,受不了了!她想靠过去,真的想靠过去抚慰他……
可是不行!忘情举至半空中的小手僵住,半晌才垂放下来,沮丧的垂低小脸,她暗暗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以及命运的捉弄。
难道她真的连根指尖都不能触摸到他?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瞧着他独自憔悴,孤立于人群外,默默等待情蛊更进一步的恶化发作,导致他除了失明外,还得满心难受又畏惧的等着自己失聪、瘠哑、四肢俱废,步向死亡?
天啊!她真要恨那名死有余辜的白苗族女了。
不想还好,愈想愈生气,华山茶不觉咬牙切齿,闭起双眼,抡拳胡乱挥舞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