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说。”她皱着眉停在他案边,垂眸一看,果不其然,那就是遣散六宫的旨意。
“陛下不可……”她忙出言道,“只听说过皇后贤惠、宽待六宫的,哪有立了皇后、遣散六宫的?”
“又不是皇后下旨遣散六宫的。”他不咸不淡地回了她一句,继而伸手在她衣袖上一拽,“坐。”
她沉着气坐下,他思了一思,笑说:“给你讲个故事。”
她一怔:“什么?”
“嗯……从前有个牛郎,衬天上下凡的织女沐浴时偷了她的衣服,之后娶了她为妻,尔后夫妻二人举案齐眉,过得和和□□……”
他悠悠说着,没说几句便被她出言打断:“牛郎织女?打小便听过,我来是想说……”
想说遣散六宫的事。不过他反过来打断了她的话:“那换一个。”
“……”她耐着性子听着。
“前朝有个云敏皇后苏氏,早年和皇帝存着误会,夫妻不睦,后来……”
“后来消了嫌隙、平安和睦,也听过。”她重新蹙起眉头,舒了口气道,“可就算苏氏,后来也只是专宠你,也没听说遣散六宫的……”
“是。”霍祁稍一点头,衔笑说,“我不是想拿苏氏举遣散六宫的例,是想说……古往今来,但凡涉及相爱的故事,无论悲喜,都是夫妻二人而已,哪有放一干无关的旁人掺和其中的?”
席兰薇被他这想法说得懵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当即驳道:“这话也讲不通,是二人间的不假,可左不过是故事中不提旁人罢了——还说那苏氏的例,一众嫔妃不是好端端的放着呢么?”
“可是何必呢?”他也皱着眉头,反问她一句,又说“放着无妨,但本身就亏了她们。搁在宫里无事可做,只好一个个嫉妒你去,你活得也不舒心,有甚好处?”
“可是……”席兰薇一时没想到如何驳他,霍祁又一笑:“知道你会来劝,因为此事无甚先例。但静神想想,实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劝、满朝文武劝,都不过是因为先前没有过故而觉得荒谬罢了。”
好像也说得通……
席兰薇尝试着说服自己,左思右想间,霍祁又道:“好了……就说这么多。此前跟你说过不许拦着的事便是此事,所以你不许劝了,你劝了我也当没听见。”
“……”
不讲理!
席兰薇大悔自己当日迷迷糊糊就把他这要求应下来了,隐隐也知必是什么惊人之事,所以他会担心她阻拦……可没想到是如此惊人!
“祁……你……”她还是忍不住地想接着劝,被霍祁扫了一眼说:“改称呼也没用,你连名带姓地一起叫都没用。”
“……”
油盐不进!
当然,虽则考虑着礼法和身份,席兰薇觉得自己应该劝,心内还是免不了喜欢他这决定的……
是以在他“油盐不进”之后,她也就心安理得——是他不听劝,可不是她这当妻子的不贤惠。
朝中阻拦无果、皇后阻拦无果,此事便成了定局。一个月后,各样事情都已安排妥当,各宫嫔妃皆赐黄金百两,放还家中。
嫔妃们离宫的那天,秋白清和与芈恬“恰巧”进了宫,在长秋宫里品着茶,面上笑意浅浅的,大有点为此庆祝的意思。
外命妇来贺皇后遣散六宫,席兰薇怎么想都觉得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