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地铁在一阵刺耳的倒计时后离开。
杜子逸似乎想说什么,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在外面?需要我去找你吗?」
沈念礼貌地说不用,通话就此结束。
又是一辆地铁闪过,闸机好似前世今生般开开关关,发出机械冰冷的嗡鸣声。她坐在候车的铁皮座椅上,抱着怀里的伴手礼,周身多了一层无形的壳,与这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人群来来回回,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她穿着白色的大衣和蓝色围巾,打扮得干净漂亮,满怀期待地去和朋友会面。
她是如此期待她带上丝巾的模样。
她有那么多的话想与她分享。
可是,迎接她的却是一封冰冷的死讯。
牛皮纸上突然洇出一团模糊的深色,几滴苦涩的泪滴扑簌地落下,像是飞鸟冲进了枝叶繁茂的树冠。沈念低下头,抬手擦了擦眼睛,却越擦越多,手背很快便一片潮湿。
路过的行人匆匆忙忙,有人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身离开。更多的人则是自顾自地刷着手机,漠不关心地走过。
没有人知晓,没有人知晓在这个寻常的一天,那位忘年之交的友人,人生的另一颗启明灯,在寒冷的冬夜死在了家门前,再也无法赴约。
她没有做错什么,她不该这么死去。
一颗为真相永远炽热的心不应如此离场。
一个为理想奉献生命的人不该得到这般下场。
……
告别仪式在市殡仪馆举行。
天空铅云低垂,似一块沉重的灰幕,洁白的挽联在寒风中轻轻晃动。
殡仪馆大门前人潮汹涌,来的人很多。有电视台的同事,有华星社的前同事,有李雁的家人亲朋,还有一些大学生,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庞站在寒风中,眼睛红肿,手里捧着雪白的鲜花。
许多人是在网上看到新闻后,自发前来的。
送行的人排起长龙,像是一柱绵延不绝的香。悼念厅前,有人扯着黑底白字的横幅:「雁子,一路走好」丶「新闻不死,理想不灭,正义不迟!」
现场的气氛很凝重,往来的人源源不断,稀薄的氧气几乎要被榨干。李雁的母亲已经头发花白,哭得几乎要昏过去。现场的接待和流程基本上全靠李雁父亲和老家的几个亲戚张罗。
沈念到的时候,悼念仪式刚好开始。
她
在前一天晚上彻夜未眠,又穿着一身黑衣,面色有些憔悴。赵涟清不放心她独自前来,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同她一起来参加悼念会。
几分钟的哀悼后,民生节目的负责人丶李雁的直属领导上台,开始朗读致悼词。
「尊敬的各位来宾。」
头发半白的老领导掏出老花镜,颤抖着戴上,清了几下嗓子,才缓缓开口:「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在此悼念申城电视台民生频道的资深记者李雁。」
大屏幕亮起,李雁的照片出现在众人面前,依次播放。有她拿着录音笔,微微蹙眉,认真采访时的工作照;有她拿着相机,镜头对准手机镜头,开怀大笑的生活照;有她穿着一身正式的连衣裙,站在聚光灯下,紧张而又难掩兴奋地握紧奖杯的新闻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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